谢渊看了苏幼月一眼,这才给那老嬷嬷让开了路。
苏幼月对着他的眼神,有点心虚。
明明她是为了两个人能不进宫,为了两个人好,但总感觉让谢渊白担心了不太好。
但他就这么担心自己么?
知道了谢渊是小胖子之后,苏幼月并不怀疑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了,但她不知道,他竟然这么担心。
所以她才有点不好意思。
老嬷嬷看了一番,才发现那车轮处确实像是自然折断了,不像是人为的。
看着她那双锐利的老眼,春芽手心全是冷汗,小姐方才让她用锤子捶断了轮椅上一根重要的木头,又勉强拼在了一起,希望这些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嬷嬷,这我们府上没有备用的轮椅了,我家小姐这腿走不了路”她为难说道。
老嬷嬷身后又走来了个太监,上下瞟了苏幼月一眼,皮笑肉不笑说:“不用担心,贵妃娘娘怕大小姐的轮椅不便在宫中行走,特意让我等在宫门口备了软轿呢。”
“”
苏幼月沉默了一瞬。
老太监呵呵道:“大小姐,请先上马车吧。”
计划失败,苏幼月也只能先让春芽扶着自己上去。
但少了个锦儿,春芽一个人的力道不够,几个宫人却压根没有愿意来帮一把手的,各个冷眼看着她,等着瞧她用难堪的姿态自己爬上去。
苏幼月咬了咬唇,其实自从她双腿残疾后,难堪的经历多了去了。
但偶尔还是会让她心里难过。
她不愿意求助这些个冷眼旁观的嬷嬷,咬着牙一只手费力地要去抓马车时,一条胳膊却忽然搭了过来。
她诧异回头,就看见谢渊站在自己身侧,凝眸望着她:“大小姐,且小心些,请扶奴的胳膊上去。”
说罢,他胳膊抬起,苏幼月几乎没用什么力,就被他举了上去。
也就只是一瞬的工夫,春芽目瞪口呆地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谢渊。
男人的力气都这么大么?自己刚才都还没用力,就感觉小姐一下上去了。
方才的一瞬间,她竟生出一种错觉,小姐是自己飞上去的。
春芽连忙也跟了上去,这才安顿自家小姐在马车里坐稳。
“小姐,还好有谢公子帮忙。”春芽小声说道,庆幸不已,方才她也看出来了,宫里来的这些人就想看小姐的笑话。
苏幼月模糊应了一声,方才扶了谢渊胳膊的手却不由捏紧了,手心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结实的触感一般,微微发着烫。
谢渊如今虽然屈居人下,但傲骨铮铮,从未真正认同过自己的奴隶身份,在她面前最多就是自称属下。
毕竟奴隶的身份,其实比奴才还要不如,至少,奴才还会被当人看,奴隶却是任人随意打杀也不会被人诟病的存在。
既然都没被当人看,他这么扶自己一下,自然也不会被人说道。
苏幼月垂下眸子,心中泛起了难以平静的涟漪。
谢渊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自称奴隶,还是为了抬高她的面子,护住她名声
贵妃喜欢得很
坐在马车上,苏幼月脑海回想起方才谢渊扶自己的那一幕,记忆却和十年前的一对身影渐渐重合。
她小时候喜欢爬高,他这个小胖子不止一次托举过她,永远都是稳稳的,从来都没让她害怕过。
那时候她就觉得他的力气很大,极有安全感了。
后来她的腿出事,她被困在了小小的轮椅上,被困在有限的天地里,她开始顾前顾后、患得患失,可在意的越多,就失去的越多。
一个健全的人,是很难去想象,一个人忽然失去身上任何一个部位之后,会经历多少痛苦、绝望,绝望,再痛苦,最终在两者不断的循环中选择不得不认命。
那段她出事前后的回忆,是她的至暗时光,如今她也不愿再去回忆。
后来随着她的名声越来越差,有了灾星的名头,她不愿想起的回忆也多了起来,她把许多记忆上了锁,一门心思地只想着能好好嫁给陆颂就好了。
慢慢的,嫁给陆颂就成了她的执念。
她以为自己深爱陆颂。
但如今回想,“嫁给陆颂”似乎只是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不断给自己提起,用来安慰自己度过那些难熬日子的一种信念。
不过这辈子,她早已恨透了陆颂,也看淡了男女婚嫁之事,越来越多被尘封的记忆好似重新鲜活了起来,有了画面和色彩,也有了声音。
“囡囡”
小胖子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稚气未脱,但特别爱喊她的乳名,所以苏幼月对他最深刻的记忆就是一道又一道喊着囡囡的声音。
再联想到他如今成熟的低沉嗓音,苏幼月莫名心里一紧,还好他如今不这么叫了。
她实在想不出来,以他如今的样貌,叫出囡囡这个黏黏糊糊的乳名会是什么样的。
马车忽然停下,宫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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