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茵摇摇头。
男人的指尖缓慢地从她的发尾一圈一圈缠绕上去,玉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拽着她的长发。
邓林卓又问:“那你是有话要跟我说?”
江稚茵不知道江琳的事要怎么说给别人听,也不知道她期望从邓林卓口中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于是只是一直保持沉默。
她动了动脑袋,邓林卓玩弄她头发的动作就停了停,等她抬起头,然后看向自己。
她把表情放得温顺,管她知道江稚茵并看不见。
江稚茵盯了她一会儿,觉得塞在心口的棉花似乎被什么东西拽出去一些,她长长地叹气,透过朦胧的视线盯着虚空中的某点,那里好像是她的眼睛。
邓林卓的脑袋压在沙发扶手上,半扬着下颌回视她,目光毫不收敛。
客厅的窗户还是开着的,冬季的低温也渗进了室内,江稚茵伏在她身侧,低着头,头发垂落在她脖侧,一点一点搔刮着她的心。
邓林卓觉得很痒,哪里都痒。
江稚茵的大脑有些放空,她想到自己生日那天晚上被邓林卓捏着脖子吻住的那十几秒,虚无而找不到焦点的视线顺着她银色发光的耳钉往下找。
她不觉得自己有动作,但不知为何蹭到了邓林卓的鼻尖,温热又缓慢的呼吸如将至未至的春天一样降临在她唇峰的位置。
邓林卓突然松掉缠住她头发的手指,用带有薄热体温的掌心盖住她的唇,却没用力推,只是停在那儿,欲拒还迎,半勾半引,用着一副极具诱惑力的嗓音问她:
“不是要保持挚友关系吗?挚友会想跟对方接吻吗?”
江稚茵想也不想:“……我不知道。”
只是很想拥抱,很想跟某个人有羁绊,不然就觉得自己像一块在夏天烈日下暴晒到即将化掉的冰块,感到很不安。
她劝江琳去弥补过错,但是又很害怕。
那时她要怎么办?这个世界上好像就再也没有人跟她有关联了,像断了线的纸风筝,像无处可栖的无脚鸟。
这种失落在回家没有见到邓林卓的时候达到顶峰,又在邓林卓迅速回来陪她的时候降到零点。
应该承认,在江稚茵看见邓林卓的那一刻,心脏忽地就热了起来,妈妈的爱如果需要有“女儿”作为前提条件,但邓林卓对她的好似乎没有什么前提条件,她们现在只是朋友,却好像下一秒就能越过红线。
江稚茵不再开口,邓林卓也很久都没有出声。
“算了。”她放弃抵抗般地自问自答。
空出的那只手摁住她脖子,邓林卓用另一只胳膊支起身体,温热的嘴唇覆上来,江稚茵的呼吸变得沉重,忘了喘息。
这欲望仿佛积攒多年,终于以一种极度饥渴的方式,以深吻、以唇齿交缠,践行在江稚茵身上。
金鱼
江稚茵的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枚助听器,掌心渗出粘腻的薄汗,感受到自己的舌头被迫抵到角落。
她眼前突然现出道道光线,像白虹贯日,在大脑缺氧的时候又陡然间记起什么。
在废弃的铁路轨道,在漫山遍野的黄色油菜花田里,在漫漫长夜中,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看见过邓林卓,抬着那双永远不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与人谈笑的背影。
等到江稚茵回头,却只能看见一个挂着松散帽衫与她相背而行的黑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舌尖被轻吮着,如同刻意放慢的呼吸频,如同落水的金鱼鼓着一张一翕的鳃,攫取了江稚茵还没捉到线头的回忆。
在漫长的湿吻中,她又突然记起自己初中一位姓黄的语文老师提过一个观点。
她说:“感情是双向的,文章的主题是父爱,但一定也表达了作者对父亲的爱,如果作者没有一直盯着父亲的背影,她又怎么知道爸爸在拐角处回了头。”
如果你不爱她,你根本看不见她的爱;反过来,如果你爱她,那么她做的所有细枝末节的事,都会被你无限放大。
之前她一直说邓林卓对她像是一种“雏鸟情节”。
现在她想要邓林卓一直当她身边的小鸟了,一个电话,一个短信,她就不分昼夜地赶过来。
仿佛只要这样,风筝那头就还有人牵着她的线,希望她留下。
上颚发出触电般的麻意,她的手掌仍旧握在江稚茵后脖颈上,她感到那里逐渐散发出热意,像有蚂蚁攀爬而上,钻进每一个神经末梢。
邓林卓的舌尖最后停在她唇角的位置,欲望似乎没有平息,她漆色的眼里燃着不小的火苗,但是还是将舌头慢吞吞缩了回去。
她的目光专注而炙热,只是非常克制地多看了她两秒,然后就把眼睛低了下去,仿佛心里的熔岩再多一秒就要喷薄而出,将这里熔烧殆尽,而江稚茵对她的感情还很浅薄,甚至处于一种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状态,过早暴露会让她退缩。
邓林卓只想勾着她前进。
江稚茵的视野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