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往,见的人多,可见过画中的这个小娘子?”
画中正是段宁江的肖像,面如满月,眉清目秀,头戴珠翠,身穿罗衫,外人一看便知是位富家女郎。
驿官和跑堂看了看,均都摇头。
崔熙俊心中失落,道:“你不妨再仔细想想。”
驿官道:“郎君也可看得到,下官这里是个小地方,平日所见的,不是商贩走卒,就是流民。这娘子画中娘子这般漂亮又贵气的女郎,要是出现在我们这里,就好比天上落下来一只金凤凰。如果真见过,怎么会记不住?”
崔熙俊听得失望,摆了摆手,驿官点头哈腰地退下了。
阿简道:“郎君也别泄气。兴许换一家,没准就有了线索……”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几个行脚商人路过,在对门的酒馆里歇脚。那几个粗汉举止鲁莽,骂骂咧咧地催促跑堂地上酒送菜,响亮的嗓音一直传到路这头来。
阿简走到门廊边,朝那边打量了一番。只见那几个汉子在店里吃喝,却留了一个人守着马车。店小二送来一大盘子吃食面饼,车里伸出好几只怯生生的手,抓住饼子就又匆忙缩了回去。倒是有只手想撩起车帘,却被守车的人用马鞭抽了一下。
阿简回来道:“郎君,那伙人看着有些蹊跷。虽然都是商人打扮,看样子却都有些身手。”
崔熙俊用勺子拨开汤面的浮油,舀了一勺熬得乳白的羊肉汤,送到唇边,“兴许是哪家大户请的打手护院罢了。”
阿简道:“属下看那车轮印子,里面怕是起码坐了四、五个人,又都是女子呢。若是女眷,怎么挤着一个马车,还有人守着不给下车?”
崔熙俊挑了挑眉,勾起了嘴角,“听起来倒像是一伙人贩子。怎么,要我去给你买个小娘子回去做小?”
阿简苦笑道:“郎君不要取笑属下了。要让我家中那河东狮知道,怕不剥下我一层皮来。属下的意思是,段女郎流落在外,难保没有人贩子打她的主意。就算不曾被拐,也容易招惹这群人的主意。也许问他们,还能问出点消息。”
“说得有些道理。”崔熙俊点了点头,“你这就去看看。”
阿简得了吩咐,立刻动身去对面。
崔熙俊只等着听消息,没想不还没吃两筷子菜,就听对面传来争吵声,随后就见阿简满脸气愤地回来了。
“那群市井奴,好生鲁莽。属下客客气气的拿画让他们看,他们却是拍桌赶人。”
崔熙俊听着,忽然剑眉紧锁。
“不对!”他唰地站起来,抓着马鞭就大步往冲去。
阿简带着侍卫们匆匆跟上,走出驿站,就见那几个汉子也正冲酒馆里出来,跳上马,赶着马车就要跑。
“给我拦下,一个都不许逃掉!”
崔熙俊一声喝令。训练有素的侍卫们一窝蜂冲了过去,仗着人多势众,转眼就将那伙人团团围住。当头那个面有刀疤的汉子还想拔刀抵抗,不料被侍卫一刀就将刀打落马下。怕是再不束手就擒,下次砍的就是脑袋了。
刀疤识趣,当即带着手下滚下马,跪在地上求饶道:“小的们不过是混口饭吃,决计不敢冒犯郎君。方才只是慌了,怕郎君误会,才想逃走。郎君饶命!”
崔熙俊踩着碎雪缓步走过来,清冷厌恶地目光在这几个男人身上一扫,便不再理会。
车里果真藏着四、五个女子,年纪从十岁到二十来岁不等,各个蓬头垢面。崔熙俊逐一看过去,越看越失望。段宁江并不在其中。
女子们见他俊秀不凡,倒都扭扭捏捏地打量他。突然一个小娘子瞪大了眼睛,大呼一声就朝崔熙俊扑过去。侍卫来不及阻拦,她就已经抱住了崔熙俊的腿,嘶喊了一声:“崔郎救我!”
崔熙俊听得心中大惊,生生忍住踢人的冲动,喝止了已拔出刀的侍卫。
那小娘子跪在地上,紧抱着崔熙俊的腿,嚎啕大哭。崔熙俊看了半晌,还是依旧无法把这个脏兮兮的女孩辨认出来,只得出声问道:“我可认识你?你是谁?”
小娘子闻言,急忙抹了抹脸,又撩起蓬乱的头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哭道:“崔郎,奴姓卫,是段宁江的闺中好友,我们在蕲州见过几面的。奴的父亲是蕲州望德书院山长,叔父官拜国子监祭酒。崔郎可还记得?”
提到国子监祭酒,崔熙俊便想起来了。他急忙将卫佳音扶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卫佳音哭道:“蕲州城破,我父母家人全都死了。”
崔熙俊不禁抓紧了她的胳膊,厉声问:“阿江在何处?”
卫佳音吃疼,顿了顿,随即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阿江死了!崔郎,阿江被人害死了呀……”
崔熙俊坐在厅中,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正轻轻地沿着酒碗的边沿缓缓划动。他带来的侍卫们守在厅外,阿简和两个贴身侍卫噤声伫立在一侧,整个大厅里弥漫着低沉压抑的气息,只有卫佳音呜呜的哭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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