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贵妃也会像陪着皇兄一样, 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一直陪在她身边?
一直……
这句话在顾夕照脑海里一直回想, 眼帘里是赵三思那双肿得蠢兮兮的桃花眼, 她有些呆愣,下意识地想抬手遮住这双眼睛里的期待,结果手刚抬起, 就被人握在了手里。
“母妃不要我了, 嬷嬷不要我了,皇兄也不要我了, 贵妃……贵妃不能不要我的。我会一直听贵妃的话, 也会一直对贵妃好,皇兄说,我当了皇帝, 整个大昭都是我的,一切好东西我都能享受, 我都给贵妃……好不好?”
有一点不想拒绝。
顾夕照发誓,真的只有一点。
可是,“你皇兄说得对, 整个大昭都将是你的。”顾夕照挣开她的手,抬手覆住她的眼睛, 想扯出一抹笑, 奈何实在笑不出来, 只得作罢,“往后殿下将会是大昭子民的依靠。”
言外之意——不好。
赵三思咬着唇,神情耷拉了下来, 顾夕照拿开了手,视线朝窗外看了过去,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外面突然响起钟声来,钟声沉闷地恍若悲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赵三思被这突兀的钟声刺激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顾夕照忙拉住她的手,安抚道:“殿下不怕,这是丧钟。”她顿了一下,继续垂眸解释,“皇上晏驾,各寺庙宫观都要撞钟三万下,如今这个时辰了,想必是都收到信儿了。”
赵三思点了点头,眼泪又无知无觉地往下掉了,她咬着唇瓣忍了忍,但一声一声的钟声落在耳里,又像敲在心上,让她又慌又惧,“贵妃……”
她这个皇子做得委屈,出生委屈,长大委屈,往后做了皇帝,不知还要小心翼翼地忍受多少高处不胜寒的孤单和能力够不到的惶恐。顾夕照打从心里希望眼前的小皇子仍是那个在御膳房偷到一只鸡就满足地不行的人。
“殿下。”顾夕照起身,故意不去理会她的惶恐不安,而是朝她伸出了手,“丧钟鸣响了,王公大臣怕是都入宫来了,我带你去换身孝服。”
赵三思看着眼前的如玉手指,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放在她的手心,跟着她慢慢出了西暖阁。
宫人早就将孝衣准备好了,蝉儿伺候她换好衣服,出来是,头上还没系白绫,顾夕照也没吩咐蝉儿帮忙,自己拿过宫人手中的白绫,亲自帮她系在额间,拨开额间的碎发,她才注意到人的额心竟然鼓了一个包,“这个包怎么起的?”
“摔的。”赵三思眼也没抬,嘶哑的声音有些怪异的尖锐,她咳了一声清嗓子,又低声说了一遍:“在殿前的台阶上摔的。”
“你们都是怎么伺候人的?”顾夕照闻言,无端有些动气,转身指着贴身伺候的花容,柳叶眼清冷起来,也十分凌厉,“额前这么大的包,你们连药也不知晓涂,殿下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可是担待得起……”
“贵妃,不疼,我不疼,不关他们的事……”
她这话无意于火上浇油,顾夕照抬手就重重地戳在了她额上的大包上,听到赵三思咬着唇发出一阵闷哼,她又气又心疼,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恼,不是恼赵三思,而是恼她自己。
赵三思懵懂,不知风月。但她懂,懂自己对这皇太弟这越来越不舍的怜惜的背后有着什么暗生的情愫。就是因为懂,所以才越发恼自己这压抑不住的心疼。
顾夕照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别过脸不再看赵三思,沉着脸吩咐蝉儿去拿药油来给人涂上,然后憋着一股闷气径直往外走了。
李忠贤这会已经收拾好情绪,候在外头,见着顾夕照出来了,赶紧凑上去小声道:“娘娘,殿下可是好些了?宗室的贵亲、大臣都已经进宫来了。”
顾夕照敛了神色,朝里看了一眼,“殿下年幼,又是个性情中人,情绪外露些,宗亲和朝臣也能体谅,且会觉得殿下与大行皇帝兄弟情深,无妨,公公去安排就是。”
李忠贤点了点头,顾夕照顿了下,又朝他低声道:“皇上……他走之前,遗诏可是交给谁了?”
赵瑾做事谨慎,虽然赵三思这事仓促了些,但为了让这个没有名正言顺长大的皇弟能名正言顺的登基,往后没有诟病的地方,这些定是早就准备妥了的。
“皇上不曾把东西交给谁,而是连同玉玺放在龙榻的暗格里。”李忠贤眼睛又有些微微发涩,扯着袖子擦了擦眼泪,“如今王公大臣都在,可要去宣读诏书?”
“这是自然。虽然宫中上下都知皇上是要将这江山托付给殿下的,但总有些有心人想趁机搅浑水。如今既然贵亲和百官都在外候着了,快命人去宣读诏书。”
李忠贤躬身应下了,余光见到赵三思出来了,又忙侧身同她行了礼,见她哭得眼睛红,鼻子也红,跟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似的,暗恨这个皇太弟不争气,但念及到短命的赵瑾,又能体谅几分,语气又缓了下来,“殿下,内务和礼部已经在准备卤薄和大驾,钦天监已经测出了吉时,末时一刻是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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