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天黑了她也没吃一口,反而早早地熄了灯,等着谢淮安过来。
他们要起程回宫的消息,对方一定听到了,直到出宫南巡之前,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对方不可能不来。
更鼓响过三遍,窗户被轻轻敲响,人果然来了。
“回宫的消息你听说了吧?”
“是,所以赶来将一些消息告知二姑娘。”
谢淮安神情紧绷:“先前得知皇帝会南巡后,我已经和内相联系上了,内相和夫人都不同意将姑娘留在船上,所以调整了计划。”
谢蕴心口一烫,却不敢浪费时间:“怎么调整的?”
“船只不可能入滇南,所以必定会在滇南渡停泊,届时滇南官员会上船觐见,人多眼杂,正是守备最松懈的时候,我们的人会混进去,趁机制造混乱,姑娘要抓住机会跳船逃生,会有人在水里接应姑娘。”
谢蕴沉吟着没有开口,谢淮安有些茫然:“二姑娘可是还有什么疑虑?”
“人手分散,还有几分把握能带他们离开?”
谢淮安笑了一声:“姑娘放心,我们就算拼上性命,也会护他们周全。”
谢蕴指尖蜷缩了一下:“那……”
“二姑娘若有疑虑,但说无妨。”
谢蕴沉默片刻才开口:“你刚才说会制造混乱……这混乱会伤及皇帝安危吗?”
谢淮安似是没想到谢蕴担心的会是这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狗皇帝在我谢家家学受了那么多年的恩惠,还险些和二姑娘你成就姻缘,登基后却只字不提为谢家洗清冤屈的事,还将二姑娘你召进宫里羞辱……二姑娘,这样的禽兽你竟然还惦记他?!”
谢蕴被骂得一愣,随即无可奈何地笑了出来:“我谢家家训在上,决不能因私废公,若是此番为我一家恩怨,导致大周内乱,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谢淮安一怔,随即羞愧难当:“是我误会了,二姑娘莫怪,先前听闻您和皇帝感情甚笃,以为……”
“无妨,”谢蕴不甚在意,脸色却十分冷淡,“都过去了,如今只是利用。”
她终于关心我了
这番话让谢淮安松了口气,谢蕴能拎得清就好。
“那就好,二姑娘放心,我等会把握分寸,不会当真伤人。”
谢蕴微微颔首:“若没有旁的事就回去吧,路上小心。”
“是。”
谢淮安行礼退下,正要开门却忽然拍了下脑袋:“还有一件事,先前平宁丫头进宫找姑娘,曾带了大公子的半块玉佩,剩下半块在我身上,原本想着姑娘若是忘了我,再拿出来核验身份的,没想到掉在林子里了,若是被人发现,还请姑娘替我周旋。”
谢蕴一愣,谢淮安把谢济的玉佩遗失了?
脑海里忽然响起蔡添喜的话,他说,殷稷进林子,是为了找她。
可事情哪里就那么巧……
她心思有些乱,强打着精神应了一声,将谢淮安送了出去,自己却靠在门板上有些回不过神来,是她想多了吧,殷稷不可能为她做到这一步,不可能……
她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将心思沉静下来,是的,不可能,也找不到理由,所以,只是赶巧了而已。
一宿无眠,第二天一早,行宫就热闹了起来,原本寻常狩猎是都不会带女眷的,可后来殷稷在行宫一呆许久,便陆续有朝臣将家眷接了过来,行宫的人也就越来越多,眼下人声此起彼伏,听着颇有些热闹。
秀秀听了好些闲话回来,一会儿说承恩侯家的小妾上错了夫人的车,气得侯夫人大发雷霆,当即就坐上了娘家的马车;一会儿说刑部侍郎和吏部郎中打起来了,说是猎场上看中了同一个猎物;一会儿又说王家三房的少夫人因为至今无子,被婆母逼着带了三个通房丫头过来……
“这些大人们家里是真热闹。”
谢蕴揉揉额角:“承恩侯家的贵妾是承恩侯的母族表妹,素来偏宠,因为宠妾灭妻已被御史弹劾数次;刑部侍郎韦鼎和吏部郎中韦冲是嫡庶兄弟,韦冲姨娘病故,他一直怀疑是嫡母所为,两人积怨已久,猎物只是个由头;至于那位王家少夫人无子的事,问题出在王家三爷身上,王家此举是自取其辱。”
秀秀听得目瞪口呆:“姑姑,你怎么知道的?这些大人们奴婢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谢蕴不以为意,秀秀不常去后宫走动,哪里知道命妇们之间的消息有多灵通,稍微留心一些,就能知道个大概。
“这也没什么,你是尚服局的手艺人,以后专心钻研你的技艺就是,官宦内眷之间水深得很,日后出宫嫁人,能不掺和就不要掺和。”
秀秀用力点点头:“奴婢记下了,姑姑,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两人的东西大都被宫人搬上了马车,此时只剩两个包袱,都挂在了秀秀肩膀上。
她们抬脚出了门,一抬眼就瞧见蔡添喜站在门外候着,对方脸上还带着熟悉的笑,像是忘了昨天的那点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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