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她理了理发丝,整了整衣裳,再落魄她也仍旧是谢家女,不可太过失态。
长廊里站满了禁军,原本为她守门的人此时都调来了这里,瞧着乌压压一片,倒是很有安全感。
这些人在,应该不会让场面太过吵闹。
她深深看了一眼钟白,而后抬脚出了门,径直朝楼梯走去。
长廊里禁军瞬间被惊动,夜色昏暗,他们看不清楚那是谁,下意识喊了声站住,谢蕴却是抬腿就跑,禁军这才察觉到不对,连忙点了人去追。
钟白紧紧抓着刀柄,大踏步走了出去,见他出现禁军脚步顿住:“统领,刚才有人跑了……”
“我知道,那是罪人谢蕴,左校尉立刻带人抓捕,一旦发现,就地正法。”
左校尉愣住了:“就地正法?前几天不是……”
“哪那么多废话?快去!”
眼见他声色俱厉,左校尉不敢再耽搁,当即飞奔而去。
钟白掌心里又出了一层汗,他抬手在衣摆上擦了擦,眼见着那队禁军已经下了楼,这才狠狠一攥拳,抬脚往二层去了。
如果谢蕴死在禁军手里时朝臣没有看见,那这场戏就毫无意义,他必须去为朝臣引路,同时也告诉他们,殷稷从未想过包庇谢蕴,在他心里朝臣和公理更重。
他下到二楼的时候,朝臣们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瞧见了禁军在追捕逃犯,却谁都没想过要上前查看,浑然不知他们要声讨的人此时正如他们所愿的险象环生。
而作为领头羊的孙老太爷此时还在房间里没出来,他还在祭奠自己的孙子。
三炷香被插在灵位前,孙老太爷目光犀利:“勤儿,你不会白死的,孙家会因为你更进一步,日后孙家的子孙也都会记得你的牺牲,为你长续香火。”
孙老夫人呜咽一声:“老爷,我当真是亲眼所见,将勤儿推倒在地的是王家的三子,若不是他,勤儿怎么会被人踩踏致……”
“住口!”
孙老太爷低喝一声,“你想让我孙家满门都丧命吗?王家是什么人?今日你敢攀扯上他家的三爷,明日我孙家就会家破人亡!”
孙老夫人失声痛哭,孙老太爷嫌恶地看她一眼:“妇人无知,儿子虽然年岁不小,可毕竟还能生育,再给他多纳几房妾室,总还能有孙子的,可眼下的机会却是可遇不可求,绝对不能因为一时悲痛就错失。”
他孙家名不见经传,最高才做到五品,还无权无势,若不是刚好在当年谢家一案上插了一手,让先皇封了个荣养的闲职,他连龙船都不够资格上。
现在的朝堂,要么如祁砚那般与皇帝有旧,又有学识能力,能被皇帝一手提拔进入朝堂;要么就只能依附世家,靠对方的施舍走出一条路来。
否则,就只能和他们之前一样五品小官已经到了头,一辈子都得站在殿外,连面圣都不够资格。
他过够了这种日子,必须要为孙家往后搏一把!
“你给我记住了,害死勤儿的就是谢蕴,只能是她,别让我听见你说出一个不该说的字来。”
他将悲痛欲绝的老妻丢在身后,推门走了出去。
钟白正打算敲门,与他走了个对面。
孙老太爷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人虽然不如祁砚那般有真才实学,可却是走了狗屎运,做奴才都做出了前程,他只要一想到对方的运气,就气得牙痒痒。
“怎么,钟统领这是想拦我们?皇上又昏睡过去了?”
钟白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和这老匹夫计较,大局为重,要大局为重,可还是控制不住地握紧了拳,指节被攥得咔吧作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皇上如何不是你能置喙的,皇上仁慈不与你计较,可国法周律不是摆设,你再这般口无遮拦,我便上报御史台,参你个大不敬之罪。”
孙老太爷眼神阴鸷,却到底没再言语,御史台这地方和朝中别处不一样,秦适那老头宛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油盐不进,在他率领下,大部分御史都是这般德行。
好在对方已经调离御史台,想必用不了多久那地方就会变得知情识趣一些。
“我告诉你,今日我等必定要见皇上,请他给我们一个交代!”
钟白让开路:“我正是来请你们的,皇上先前就说过,事情查清楚了就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现在既然定了谢蕴的罪,自然不会姑息,请吧,皇上在等你们。”
众人都有些惊讶,孙老太爷尤其回不过神来,他明明记得王沿和他说过,殷稷对谢蕴极为看重,轻易不会舍弃,说不定会因为她而闹得和满朝文武决裂。
届时,他们这些老臣再出面,去相国寺请太后还朝,夺政换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现在钟白竟然说,殷稷改主意要杀谢蕴了?
“此话当真?”
“孙老,我警告你,”钟白脸色冷硬,“皇上不是你能怀疑的人,再敢对皇上不敬,我当场就拿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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