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却仍旧跟着进了乾元宫:“臣还有一件事想求皇上恩典。”
殷稷瞥了他一眼,是他的错觉吗?今天的祁砚好生啰嗦。
“说。”
祁砚张了张嘴,正要随口扯一件事情出来,就瞧见一道十分熟悉的影子自殿内走出来,他心神一荡,思绪瞬间空了,原来是她。
他记得之前是见过这位姑娘的,也是在这乾元宫里头,当时他就险些认错了人,现在看来,他们还是有几分灵犀的……
“恭迎皇上回宫。”
谢蕴屈膝一礼,殷稷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这是做什么?下了床榻就不……嘶。”
“别乱说话。”
谢蕴低声呵斥他一句,面上倒是只做寻常宫人模样,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声音仍旧压得很低:“都说了现在不是认身份的时候,蔡公公我都没说呢,你不要乱讲。”
殷稷垂眼看了看被踩瘪的鞋尖,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压下了这一早朝积攒下的惦记,板着脸进了主殿:“祁砚,进来说吧。”
祁砚恍然回神,眼见那道倩影去端了茶水来,这才抬脚进了内殿:“臣是想说秋耕之事……”
眼见谢蕴将茶水端过来,他连忙抬手去接,却在慌乱中碰翻了杯盏,茶水顿时泼湿了他半边衣衫。
“对不住了大人。”
谢蕴连忙掏出帕子去擦,祁砚没有言语,只垂眼看着她的动作。
“还不帮祁卿清理一下。”
殷稷的声音倒是响了起来,玉春连忙上前,谢蕴顺势退了下去,祁砚这才摆了摆手:“不妨事,姑娘无需在意。”
他深深看了一眼谢蕴,这才看向殷稷:“臣方才已经想到了解决之法,就不叨扰皇上了。”
他躬身退了下去,克制着没有回头再去看身后的人,心思却已经彻底混乱了起来,直到他上了马车,指尖都是颤的。
先前就觉得她像,只是他一直没得到有人进京的消息,也就以为不是,现在看来,是他太粗心了,人是真的回来了,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只是谢姑娘,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落到那般田地的吗?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带你去梅林,你何至于会濒死?
想起当时看见人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样子,祁砚心神俱碎,他万分后悔没有拦住殷稷,可后悔也晚了,好在那个人忽然出现,说谢蕴还有救,她要带她走。
他没有阻拦,也没有声张,有些人不配知道谢蕴还有救的消息,他也不配再得到她,即便违背君臣之道,他也不会让谢蕴再重蹈覆辙。
她的东西你不许碰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祁府门前,祁砚起身下了马车,井若云迎面走出来。
她似是正打算出门,冷不丁瞧见祁砚,眼睛刷地一亮,语气很是惊喜:“大人,您回来了?”
她满脸带笑,小跑着靠近,祁砚却眉头一皱:“阿云,你的规矩呢?”
井若云动作猛地僵住,片刻后才收整了所有的情绪,矜持地见礼:“大人。”
祁砚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这是要去做什么?”
“老夫人说想吃苏家铺子的桃花糕,妾身正打算去买。”
这个苏家铺子祁砚知道,是从前朝就一直开着的老字号,他家的桃花糕一向供不应求,这个时辰去怕是早就卖完了,祁老夫人这吩咐,只是为了为难井若云而已。
老人家素来不喜欢这个不知道来路的女人,先前世家未灭的时候,她也一心想为祁砚讨一个世家女为妻,只是祁砚不肯,她闹了几次没有用处,只能暂且忍耐。
直到两年前井若云出现,祁老夫人才将这份怒气发作在她身上,仿佛祁砚拖到这个年纪不肯成婚都是她的错一样,可后来祁砚真的说要与井若云完婚的时候,老夫人却又声嘶力竭地反对,对井若云也就变本加厉。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所谓的完婚,从一开始就是祁砚的障眼法,他从未想过要迎娶一个替代品。
“时辰不早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妾身告退。”
井若云屈膝道别,抬脚往门外去,她大约是想跑的,可又怕祁砚嫌她失了那位本尊的体面,便十分克制地用了疾走,等出了门才撒腿跑了起来。
祁砚明知她买不到也没有拦她,反正就算这一茬不得逞,他那位母亲也会想别的法子去为难,他没有那个心力去处处照料,井若云如果不想办法自己解决,就谁都帮不了她。
他抬脚进了书房,写下一封密信命人辗转送进了迎春殿,等处理完积压的政务,天色已经暗了,他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历时三年为谢蕴画了一幅画像,再有几日就要完成了,所以每日一得闲他就会匆匆回去。
临近房门,他越走越快,可门一推开,里头却已经有了人,他知道是井若云,并没有在意,随口吩咐了一句上茶,没得到井若云的回应他才扭头看了过去,却一眼就瞧见对方手里拿着幅画像正在出神。
他脸色瞬间冷下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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