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转身看着他:“大人已经定亲了,就该尽好为人夫的责任,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我这等无关紧要之人,就不劳大人操心了。”
无关紧要?
祁砚被话里那明显的疏离刺得心口生疼,“我与她定亲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将她留在身边,是想着有朝一日替你……”
“祁大人,”谢蕴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慎言。”
她不想知道祁砚为什么要和井若云定亲,但很清楚,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大人,有些事情没想清楚的时候,切莫胡言。”
她再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丢下这么一句话抬脚大步走了。
祁砚苦笑一声,切莫胡言?是不想听吧?
他失魂落魄地在石墩子上坐了下来,眼下这个局面是他从没有设想过的,他没想到谢蕴在知道殷稷那么残暴之后竟然还会选择留下来,还让他不要多管。
为什么?
谢姑娘,到底是为什么?
他到底哪里好,值得你做到这个地步?
他合上眼睛,拳头却越握越紧,胸腔里满满的都是愤怒和不甘。
“这不是祁大人吗?您怎么在这?”
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来,祁砚懒得理会,对方却越走越近,他不得不看了一眼,然后就瞧见了一张有些眼熟的脸:“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来者正是几天前拦下他马车,说有法子阻止伐蛮的人。
“小人没钱住客栈,就在这地方借居。”
祁砚冷冷瞥他一眼:“撒谎,寻常人宁愿睡街口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你是什么人?”
“小人就是个普通人……”
“既然不肯说实话,那就别耽误我的时间。”
他起身要走,陈立这才笑起来:“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好吧,小人的确不是百姓,我叫陈立,来自北周。”
祁砚瞳孔一缩,脸色骤变:“逆贼!你竟敢如此猖狂!你信不信我这就喊京都司来……”
“逆贼?”
陈立冷笑一声,“究竟谁是逆贼,可说不准啊。”
祁砚听这话锋不对,有些狐疑:“你什么意思?”
“大人就不好奇皇上为什么理由也不给一个,就杀了那么多人吗?”
“你知道?”
陈立眼底闪过寒光,阴恻恻道:“我当然知道,因为他不是正统,杀那么多人是为了灭口。”
“不可能!”
祁砚矢口否认,殷稷怎么可能不是正统?
“那大人要怎么解释,皇帝一意孤行要伐蛮?”
祁砚被噎住,对此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管他怎么劝殷稷也都没有改主意,难道他真的……
恰似故人
大宁寺佛香袅袅,禅声阵阵,一众僧人神情肃穆立于门前,大雄宝殿内主持了因点燃三炷香躬身递到殷稷手里:“皇上,请。”
殷稷仰头看了看佛祖的庄严宝相,缓缓躬身三礼。
“许久不见,主持别来无恙。”
了因上前将佛香接过,恭敬插进香炉里,这才念了声佛:“阿弥陀佛,承蒙陛下惦记,贫僧不胜荣幸……静室已准备妥当,陛下可前往观灯。”
这灯自然是指长明灯。
虽说王惜奴在宫里也说是会为谢蕴点一盏,但殷稷从未信过她,所以真正属于谢蕴的长明灯其实一直供奉在大宁寺里,每年他都会来两趟。
一次是生忌,一次是死忌。
每次来他也不需要人陪,自己就能在屋子里盯着那灯看一天。
次数一多,了因也就不再多言,见人来就往后院引,虽然这次的日子对不上,但他仍旧没多想,可殷稷却喊住了他:“阇梨留步,朕有一惑,还请解之。”
他抬手倒了两杯茶:“请坐。”
了因念了声佛算是谢恩,盘膝在蒲团上坐了下来:“贫僧有所耳闻,可是龙首断裂之事?”
殷稷却摇了摇头:“伐蛮之事朕意已决,莫说龙首断裂,便是太庙坍塌,亦不能改。”
“阿弥陀佛。”
虽说是九五之尊,可这般口无遮拦,连祖宗都能拿来说笑,还是让了因有些意外,连忙垂眸念了声佛号,可他毕竟是出家人,忘来处,无去处,故而很快便平复了情绪:“既不是此事,还请陛下明示。”
殷稷却又犹豫起来,指腹轻轻敲了几下桌面才叹了一声:“朕有一事想从心,又唯恐有错,故而迟迟不决,还请佛祖指一条明路。”
蔡添喜忍不住看了两人一眼,这话莫说旁人了,就连他都没听懂,说得太含糊了。
可了因脸色却并无变化,仍旧一副慈悲模样,他合十一礼:“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陛下虽心有困惑,却已有答案,贫僧不必赘言。”
殷稷低叹一声:“大和尚洞悉人心,罢了,朕不过是所求太多,患得患失而已,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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