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没瞧他。
我和翠莺拿着银子赶紧跟过去,当真是一路跟到了马厩里。董姑娘背着手在围栏前踱着步子,蓦地看向贵喜问道:“哪匹马是你家大爷的?”贵喜犹豫了半晌,指了指最中间的那匹枣红色的马,我定神一看,正是当日去蕴墨斋时公子给格格挑的那匹。董姑娘笑着大步走过去,伸手碰了碰马的鼻尖儿,没成想公子那马竟然猛地甩了一下头,喷了董姑娘一手。我“噗嗤”一笑,心想公子的马到底是通灵性的,会识人。正乐着,翠莺悄悄顶了顶我的肘,我才回过神来赶紧捂住嘴不再出声,幸好这姑奶奶没给瞧见,要不准惨了。翠莺拿着帕子递过去,董姑娘呼了口气,一把夺过帕子擦了擦手,霎时挥起鞭子狠狠地对着马的鼻孔甩过去,我心猛地揪起,只听马惨叫了一声,前蹄倏地抬起又重重地踏在地上,扬起一地灰。
“哟,小主子,可使不得!”安总管带着两个小厮得信儿赶过来,忙拉着董姑娘后退几步,董姑娘回过头挥起鞭子重重地甩开那小厮的手,“狗奴才,好大的胆子!”那小厮一脸委屈,不过也没敢言语,安总管朝他挥了挥手让他退下随即对着董姑娘道:“您想要骑马给说一声不就结了,给您挑匹一等一的。”董姑娘铆上劲儿了,指着公子那匹马道:“我就要它!”
安总管顿了会儿,朝另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牵出来。”那小厮应了声“嗻”而后挽起袖子讪讪地走到那匹马跟前儿,刚拉起缰绳那马又猛地一阵甩。董姑娘身子一颤,速速后退几步,一扔马鞭,气哼了声,“不骑了不骑了,瞎眼的畜生!”说着翻了个白眼儿转过身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只见安总管长呼了一口气,拿帕子蘸了蘸额上的汗珠随后指向贵喜,“赶紧的备轿。”说罢看向我们,轻声道:“给我好生伺候着,要是出了闪失,当心大奶奶扒了你们的皮!”
我和翠莺提心吊胆地跟在董姑娘身后,一举一动都不敢怠慢。沿着后海兜了一整圈儿,在荷花甸子跟前的绸缎庄置办了好几匹料子,明明轿子空抬着,又不让把料子搁到里头去,半天下来愣是被折腾得腰酸背痛,幸好晌午的时候安总管派人来取了些东西回去,手上才又松了些。这个董家姑奶奶兴头足得很,我和翠莺走得脚都快抬不起来了,可她还是不肯罢休,硬要接着逛夜市,又不准我们回去报信儿,说是临出门的时候已然知会过齐布琛姨娘了。
眼看天就要沉下来了,满街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小枣儿的豌豆黄儿来,大块儿的唉。”……“哎,酸甜的豆汁儿来,麻豆腐哎。”走到棋盘街的时候,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老大爷肩上挑着柿子筐的扁担,三步一回头地直盯着我们看,跟了好一会儿了,嘴里吆喝着:“来!高庄儿的柿子哎!涩了还管换的咧柿子……”我看了翠莺一眼,心里有些发怵,正想去拉翠莺的袖子,那老头忽地站定放下担子,朝我们哈了哈腰道:“几位贵小姐买些柿子回去吧,高庄儿的柿子,涩了管换!”董姑娘饶有兴味儿地半蹲在箩筐前,掂量着面儿上的柿子道:“弄一些回去,给你们纳兰公子吃!”
“哎,哎,几位小贵人原来是相爷府上的,像,我说呢,一眼瞧上去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姑娘,从头到脚透着贵气呢!”说罢抽出一个布袋子把筐中的柿子一个个地往里头装,边装边时不时地朝我瞥。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赶紧上前道:“董姑娘,柿子性寒,我们爷从来不吃的,天这么晚了咱还是回去吧。”翠莺随即道:“董姑娘,安总管特意吩咐了晚膳前一定得把您送回府去,要是……”未等翠莺说完,董姑娘冷哼了一声,瞟了眼道:“安总管,安总管,说到底不过是个奴才,还管得了我了!”
那老头拿起包好的柿子递到翠莺手上,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看着我,“这位小贵人,总共是二钱八个铜板。”我心噗通噗通地一阵乱跳,忙不迭地掏出钱袋子,可手不听使唤地哆嗦,铜板倏地哗啦啦掉了一地。董家小姐急吼道:“真是个蠢丫头,连付个银子都磨磨叽叽毛手毛脚的。”
“不碍的,不碍的,这位贵主子消消气,一时不留神总归有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说话间,那老头已是俯下腰收起了铜板,起身走到我面前道:“小贵人,这是找给您的银子,您可收好了。”说罢掩着袖子紧紧握了握我的手,我一惊,想抽开手,可那老头却紧抓着不放。我抬眼看过去,董姑娘这会儿已经走到前面一个摊子边,翠莺则抱着一包柿子紧跟在她身边。耳畔闹哄哄的,我一时没辙,刚想叫唤出来,却感觉手心里被那老头塞了什么。我鼓足勇气看向他,正对上那老头的眼睛,眼眶深凹,眉间皱成一团,等我缓过劲儿,他已经背过身挑起担子走开了。
“快点儿,磨蹭些什么呢!”
我手心湿透,胡乱应了声,揣好了钱袋忙紧着步子跑到翠莺身边,又听得那老头高喊道:“来!高庄儿的柿子哎!涩了还管换的咧柿子……”等我再回过身去看的时候,那老头已经不见了,我突然间头重脚轻的,顿时想起格格那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晕晕乎乎地走着,说话间已然到了德胜门口,忽地听见董姑娘高转着调子道:“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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