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了,佳音方对江逸远道:“江公子,原本我们是朋友,闹到今天这种程度或许是我做错了什么,但,我说不愿意嫁你,绝不是矜持推诿,更不仅仅因为你已娶妻的缘故,而是因为咱们之间无论的身份还是思想都差异太大,无法沟通。”
江逸远冷哼一声,斜睨佳音道:“那又怎样?”
佳音便知道无论如何都和江逸远讲不清道理了,叹息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官媒文书来,道:“江公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江逸远低头看那张文书,须臾之间脸色大变:“你从哪弄来的?”
佳音道:“你别管我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你只看清楚,这上面盖着当今圣上的玉玺。不错,我是个媒婆,可我这媒婆和别的媒婆不一样,江公子,要是你真要逼我,也休怪我无礼了,我会拿着它去顺天府讨个公道去,就不信,何大人敢藐视圣谕?”
江逸远呆了半天,到底不甘心:“什么圣谕,不过是个文书罢了,便是盖着玉玺又怎样,圣上岂会管你嫁给谁?”
“江公子,圣上是不会管我嫁给谁,不过,圣上总会关心他要娶的是谁罢?”事到如今,佳音也不得不使出损招自救:“江公子该不会忘记令妹是应选秀女,由我评写她的品行妇德,你当我只是一般的媒婆吗?京城有经验有口碑的官媒不知有多少,为何只我有这种特别的文书?”
江逸远怒道:“你在威胁我?”
佳音倒不急了,将手里的文书抖了抖,慢悠悠道:“你想想,一个纵容自家儿子仗势欺人强娶民女的丞相又能教养出怎样的闺女呢?令妹的评议我还没写,这个文书是圣上亲自赏我的,我拿着它可以进宫见驾,到时候,便将今天的事和圣上好好说说,顺便在提几句关于令妹的品行问题……”
“你!”
“我?我怎么了?”佳音无辜地眨眨眼:“我实话实说,绝对不敢和圣上有半句虚言,唉,可惜了,令妹天姿国色不能伴驾,真是江家的莫大损失啊。对了,江公子,令尊好令堂知道我不愿嫁给你吗?要不要我请圣上问问他们呢?”
江逸远呆在当场。
一炷香之后,江家的家仆见自家公子脸色难看地从客厅夺门出来,怒气冲冲地喝令:“把东西抬回去!”
一群人闹哄哄张扬而来,灰扑扑颓然而去,佳音在后面道:“各位慢走,恕不远送。”
片刻功夫,林宅的院子里又恢复的先前的安然清静。
秀秀几个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番转变,半晌才回过神,围住佳音:“你和江公子怎么说的,他怎么就走了?”
佳音淡淡道:“他嫌我不知好歹,娶回去丢人,还不如不娶。”
佳音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是灰暗。世事难料,原本该做朋友的人,如今成了敌人,难免教人唏嘘不已。
这一天注定不得清净,到晚上刚吃过饭,陈鞘喝的醉熏熏来了。
佳音尚没从白天的事情中恢复情绪,正怏怏不乐地躺在书房罗汉床上看书,听外面有人说话,老莫道:“陈公子,您慢些走。”
陈鞘问:“阿音呢?”
然后是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柳儿和燕儿喊:“哎呀,陈公子,小心台阶,小姐在书房看书,待我们去请她。”
“不用,我去书房和她说话一样……”紧跟着,就是敲门的声音。
佳音起身一把拉开门:“陈鞘,你既喝醉了不回家去,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不提防,陈鞘酒后头晕,站不稳,就朝她压过来,佳音赶紧扶住他,闻见他满身的酒气心里就更不舒服了,问:“月影呢,他怎么没跟着伺候?”
陈鞘呵呵笑道:“我叫他外面候着呢,阿音,好些日子没见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他便是喝酒以后,嘴上也不忘记调侃的本能,佳音跟柳儿燕儿一起将陈鞘扶坐在罗汉床上,蹙眉吩咐道:“赶紧的,去端水给他洗把脸,怎么喝成这样。”
柳儿燕儿出去,佳音没好气地打量陈鞘的醉态,见他脸红的和身上的胭脂色袍服都差不多了,一双桃花眼沾了酒色越发显得水波横流,邪魅妖娆,且又嘟着红唇一径地囔着:“阿音,我心里难过,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那神气便似一个花妖和稚儿的混合体,那种无知天真的魅惑力更教人无法抵御。
饶是佳音定力高强,鲜少受他诱惑,此刻也是心头一软,气不得骂不得,好笑道:“你一向酒量好的不得了,今个是怎么了,莫非有心事?”
恰好柳儿燕儿端洗脸水进来,佳音亲自拧着汗巾子给陈鞘搽脸搽手,又倒一杯浓茶灌进他嘴里。他也不闹,乖乖地让佳音折腾,一双桃花眼却错眼不离地脉脉盯住佳音,心里的欢喜之意表露无疑。终将佳音看得害羞起来,啧道:“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陈鞘笑嘻嘻地回答:“阿音,你好看啊,我就是不看你,心里也忘不了你的样子。”
柳儿和燕儿皆扑哧笑出声,瞥一眼佳音恼羞成怒就要发火的样子,两个人赶紧低头,端着水退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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