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悦思考几瞬,珍惜机会地问,“你修城墙的动静这么大,他们会不会来打洛南关阻止你?”
“会。”
“何时来打?”
赵令悦装作不经意地再问。
邵梵回以一笑,负手半俯下身,将她逼得后腰往后一弯,折成一道山间的青色小桥。
站在半山腰,悬而易坠。
“喂——”
“不告诉你。”
他不上当。
赵令悦哼笑,“你怕我知道了重要军情告密?可是我找谁告密啊?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投敌吗?”
邵梵退开,神色沉了一分:“不是。”
“那是什么?嗯?”
她抿着唇,歪歪头。
“”
怕她趁乱逃跑罢了。
不想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他抓住她的胳膊的手往下,牵住了她的。
赵令悦先是挣开一次,他便再牵,“机会用完了,不许再问了。”
鲸州汕海一年四季温暖,内湖在冬季也不会结冰。
但土地被盐水侵染,寻常的水质苦涩,喝了容易腹泻,生病,淡水又价高难寻。
姚庭请周匕务必在冬季,临州缺水无法调剂之前,修成内城水路。
因久未下山,对居民街坊的分布变迁周匕早已不熟悉,他带其余几个凿井匠与治水官,花一月时间才考毕了全城,绘制出城市引水的设计图样来。
因要厢军帮忙,请于丛生也来相看,要些他手下的劳兵来凿井几口,以作开源。
于丛生看了,有些为难,“这几口井,都靠梁的边界禹山靠的太近了,走几十里路就到两国边界禹城。即便暗地里凿成深井,引来他们城市内的净水,也恐他们来扰,或从中破坏,还能投毒呢”
“那便是不能凿了吗?”周匕叹息,“投毒倒是不太可能,这水鄙人研究过了,是环流河,而非直流河。”
“什,什么意思?”于丛生听不大懂。
一旁的赵令悦便提起那只棍子,点在图上为他解释。
“周先生的意思是,这条河呈盘桓的船形,从梁国半腰起,绕梁与我三州南部一周,再回到梁去,最后从梁流入海中。
如若投毒,最后死的最多的,受害最大的,反而是他们自己,既然是他们要用的水,那梁人便不敢的。”
于丛生吸了吸牙缝内的空气,摇摇头,“可行吗,这不是他们自己的内河吗?”
“不算。”
赵令悦明媚一勾唇,新买的步摇轻轻晃动,叮铃叮铃的。
“于副将怎得如此妄自菲薄?八荒开国时,江山大河全尽向东流。虽然现如今各国画地而治,但这自然却是天下人所共有,被夸父女娲所赏赐。
这禹城的河水既然环游至我国内,那便不是他们该独占的东西,我们正经用了,拿来喝水,拿来烧饭,凭什么不行?”
一番分辨,立场竟站的比于丛生的视角更高,他被她敏锐的思绪绕在了里头,说不出反驳的话。
到底是邵梵带过来的人。
于丛生想通了,便拱手朝周匕淡笑:“周先生身边的这位温助教(宋代对民间手工艺人的称呼 女主帮周匕做事 是个小治水官)年纪虽小,懂得,倒是比我们这些二三十岁的莽夫还要多,本官受教了。便等姚相公回来,我向他请示一番,如若他同意,那便抓紧安排人,跟着周先生去办。”
从此,邵梵修城,赵令悦便陪着周匕当他的副手治水。
为了不惊动禹城梁兵,这凿井和修城的工程都是夜里开的,由于他们靠边界太近,不好布防,除了厢兵,邵梵还安排了不少邵兵一起跟着他们。
这夜,凿到第二口深水井的时候,空中的灯笼被一股子妖风全灭了。
只有黑色树影在初露一些水的井中来回晃动,晃得人心神不安。
赵令悦脖子里窜进去初冬的风,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去一旁的土墩子上坐着。
她靠微弱的烛光看图,小声地指挥他们。
但那图被猛风一吹,吹到了远处,她忙去捡,俯下身时耳朵靠近泥堆,却听见一阵莎莎声。
回头看。
不是铲土的声音。
“先停一停,我听到些动静!”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对着众人喊。
那些人面面相觑,“温助教,能有什么声儿啊?”
“像是有人推着草在动,”她指着地上的泥石路,“而且我脚下在震。好像,有人来了!”
那些人立马也警惕起来,俯身去听地前震动:“确实有!会不会是梁兵?!”
话方落,远处树影已经被遮月,不再露光。
赵令悦感到一阵的毛骨悚然,她下意识先跑向周匕处,那些人也都扔了锄头与斧子,提起刀剑,将他们护在身后。
莎莎声愈惊,然树木不曾动。
月色下,雾气之后,已经竖起千根梁人的长戟(ji 一种有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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