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面前没有课本,他们将自己的终端机中拷贝的文件在课桌上打开。
“在天灾xx年后,政府实施了人工智能补完计划,以最快速度完成了全国电网的整修、通讯的恢复以及科技的爆炸式更新……大家知道这个计划的名字吗?”
“我知道,叫曙光!”小朋友们争先恐后地回答。
苏岘赞赏地点头,心中却有一个冷淡的声音反驳道:“不对,应该是宁逾明。”
最终之战后,半力竭昏迷半被政府和军队视为潜在威胁软禁的苏岘陆陆续续见到了所有并肩作战的伙伴。除了一个人。
苏岘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马上被自己急切地否定了。
……应该不会吧,怎么会呢,那么多人都活下来了,怎么可能偏偏是他?
而且,其他人,也不像在伤心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苏岘问了一个并肩作战的战友:“逾明去哪了?”
战友被问得一愣,面上茫然道:“逾明是谁?”
“……不要开玩笑呀。”一股冷意席卷了苏岘的全身,他勉强支撑着打趣道:“我们小队的那个,他救了你好几次,你忘了吗?”
“被你搞糊涂了。你们队不就是你、越总、丁大佬三个人,哪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你记错了吧,要不就是麻醉打多了,医生!医生!来帮这个人看看!”
苏岘从床上挣扎起身,把这个战友推开,赤脚奔出,敲开每一个有战友的病房,重复问他们:“逾明去哪了?”“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宁逾明?”
最后他被医生和护士架回了病房,浑身发冷、牙齿打战。
所有人都失忆了。要不就是他在做梦。这里不是现实,是他在战场上失去意识后的幻梦。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
疯了吧。
可是不管睡去几次,又从梦中醒来几次,其他人都没有恢复正常。
有战友问他:“你要找的到底是谁啊,真没人认识。”
不,还有两个人,一定认识。
越亭风是目前的异能强度最大的异能者,大概被单独关在哪里,和丁当一起战后消失了。
不久后,软禁解除。
苏岘发动了所有关系找那两个人,大家都感叹他们小队真是情比金坚,纷纷援手。
最后他堵在一家研究所门口三天,如愿见到了丁当。
“他去哪了?”
他们都知道苏岘不是在问越亭风。
“你真的想知道?”丁当胡茬一把,眼神疲惫。
苏岘狂喜:“你果然也记得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当给了他一叠照片,苏岘瞥到表面的那张,手一抖,照片洒了一地。
——每一张,每一张都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缸,无数光纤从缸外插入缸中的营养液,连接到中央的人脑上。
苏岘从喉咙中发出短促的,断续的悲泣。
他已明白这人脑属于谁。
苏岘的心理医生评价他——极易陷入极端幸存者愧疚中的自毁型人格。
苏岘想过呀,像另一个世界中的自己那样,把余生用在行善育人之上,直至死亡。
但是做不到。
因为这失去亲友的痛苦根本就不是他妈的什么幸存者愧疚。
苏岘战后回了校园教书,因为他最喜欢叫他苏老师。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痛苦并未随着时间变淡一分一毫,苏岘有点撑不下去了。
他下课后一时间不知去何处,也许去天台吹吹风吧。
终端机突然响了。
聊天工具里的四人小群中有消息弹出来。
里面有一个名字永远不会亮起来,苏岘每看一次,心如万仞切割。
【越亭风:我能记得他的名字了。】
苏岘看了一眼,不打算回,他知道越亭风也没想有人回。
他手指轻轻划过屏幕,却在关掉窗口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什么,不由眼神凝住、瞳孔放大。
他急急地切回那个窗口,不是错觉!四个人的头像都亮着!
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
【我回来了。】
丁当被同事焦急地推醒,他趴在监控“曙光”的巨大屏幕前的桌子上,揉了揉眼睛,立马被屏幕上乱飞一气层层叠叠的代码闹清醒了。
他主业是机械工程,对电子程序的掌握程度终究不如研究所专精此道的精英同事懂得多。
但是那掌握着人类未来的人工智能“曙光”,只向他开放了管理员权限。
同事解读着数据流,张大了嘴巴。
“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
丁当急得要往同事脸上来上两拳了。
同事呆呆地把头转向他,像在看一个怪物。
“它,‘曙光’说,丁当哥,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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