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屏风撑开!”
“那边还有两名游客!”
“还有游客?缆车还能走吗?”
“能走!”
“送他们上缆车。速度要快!”
“陈工,园长来电话了!”
“现在忙得要死,哪里有时间听他电话!再去检查一下门窗,暴风雪可不是开玩笑的!”
陆离听到工作人员间急促的、嘹亮的呼喊声,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了。他走到窗前,看到窗外的日轮也已消失,天空遍布阴云,和《亮灵》中的场景如出一辙。
“北疆是神州气候最恶劣的地区。”朱熙幽灵般出声,“当年神州最强盛时,也从未想过派兵驻扎北疆。若不是北疆这些年搞起了旅游业,恐怕早已沦为一片死地。”
陆离给安百璃打了个电话,信号不好,打不通。她一定急坏了,陆离想。
蝴蝶与蛾子(中)
不消片刻,便见到一个留着腮络胡的男子捏着帽子走向他和朱熙:“两位,天气恶劣,缆车已经停运了,你们暂时不要外出走动,就留在这间屋子里,等风雪过去我们再重启缆车。”
朱熙问他:“风雪会持续很久吗?”
“应该不会。这种突如其来的大风大雪只会持续很短的时间。”男子虽是这么说,但眉头一直拧在一起,如同被拧紧的黑绳。
有够倒霉的。陆离想。这会不会也是代价的一部分?走到哪儿哪儿出意外?
工作人员将休息区留给他和朱熙,他们则去看管隔壁的仓库。门窗被关闭的一瞬间,室外那呼啸的风声一下子消失了,整间屋子落针可闻,节能灯散发的柔白光明忽明忽暗。
陆离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突发事件,他还并未太过担心,还有闲暇用古怪的眼光打量着朱熙。朱熙今日没有戴她那顶长到腰间的假发,而是将头发都包在针织帽中,也许是因为酷寒,朱熙的面庞比寻常显得更白,在节能灯的白光下白得有些可怖。只有这种时候,陆离才觉得朱熙也是个女孩子,也会害怕,也会不安。
五分钟后,原本只有男女呼吸声的房间多出了不谐的噪音,那是风穿过狭隙的尖锐摩擦音。陆离起身检查门窗,他本以为是门窗没有关严,可最后他错愕地发现是墙角出现了细小的裂缝——用“出现”来描述并不准确,那裂缝本就存在。
朱熙看着他:“发生什么了?你表情有点吓人。”
陆离正要说话,灯光骤然熄灭,他听到朱熙倒吸一口冷气。
“你没事吧?”陆离问。
“应该是断电了。”朱熙状态恢复得很快。
那尖锐的风声越来越大了,陆离心里出现刺刺挠挠的感觉,像是有小人在不断戳着他的心脏,提示他危险不远了。他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朱熙喊住他:“别开门,风会把门吹走的。”
“我觉得这里不太安全。”
“哪里不安全?”
“我觉得房子在晃。”陆离并非危言耸听,他看到桌子上摆放的矿泉水的水位线在轻微地晃动。这处站点修建在断崖边,往上便是缆车站台,往下即是幽森的树林。
白刺刺的冷光透过墙角照在朱熙脸上,留下一道白线,为她那冷艳的面庞平添几分神性。她蹲在裂隙边看了一会,沉默片刻,说:“不止是我们这个房间的问题,整个终点站估计都在晃。”
二人陷入诡异的沉默。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终点站的震荡愈发明显了。陆离拿出手机,想给安百璃打个电话,可这次手机上连信号标志都消失了。
“姓陆的,你或许是个灾星。”看不清朱熙的脸色,但陆离猜测并不好看。
陆离拧动门把手,想外出寻求帮助,可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也推不开那扇铁门——狂风将门死死地压住,光靠人力根本推不开。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房屋晃荡得更凶猛了,他还听见了室外传来的轰隆隆的响声,那是什么?雪崩吗?不,应该不可能……
朱熙不知从哪找出一根钢筋:“用力推门!”
陆离一咬牙,额头青筋暴露,勉强将沉重的铁门推出一指宽的缝隙,风雪疯狂地从门缝中涌进来,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天空、大地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斜雪暴风。朱熙将钢筋插入这条缝隙:“帮我一把。”
陆离握紧钢筋,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与朱熙全力推动钢筋。陆离一直以来瞧不上使蛮力的人,可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人类在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基础便是蛮力,没有力量,在这种自然灾害面前甚至连一丝求生的机会也没有。他的手指被钢筋上的条纹勒得发红发紫,脑海里想的全是邹雅梦、楚静怡、安百璃、温琥珀和陈嘉宁。
他不能死在这,好不容易走上一个所有人都不会有遗憾的道路,一旦他死在这场暴风雪中,那一切都将破灭。他不敢想象他死后女孩们的表情……
“啊!”陆离爆发出一声怒吼,朱熙闷哼一声,终于将这扇平时推关自如的大门撑开,哐当一声,铁门转而贴在墙面上,门户大开,狂风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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