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玻璃模糊地照出了傅金城的脸。穬
他低头整理袖口:“还有多久?”
方副官看了眼后视镜:“再有十分钟就到车站了。”
自从他向三爷禀报了那通电话,三爷就让底下的人去机场拦截周小姐,谁知一整天都没找到人。
三爷又叫人查了火车站的发车时刻表,知道夜里有一列去申城的火车,于是结束工作以后亲自找来了车站。
三爷不想周小姐离开燕京。
他选择了周词白,他绝不会后悔
夜里的燕京格外冷肃,火车站倒仍是人潮拥挤。
傅金城踏进车站,那列开往申城的火车正巧抵达。
小贩推着车在站内叫卖花生瓜子芝麻糖,乘客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往站台上流动,傅金城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那抹高挑纤瘦的身影。
“周词白!”
周词白拎着手提箱戴着软边呢帽,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
她回眸,隔着拥挤的乘客,远远看见了傅金城。
她抿了抿红唇,明艳上挑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不等她说话,傅金城挤开人流,不管不顾地朝她而来,直到紧紧握住她的手臂,触及到那实实在在的柔软和温暖,他才像是放下心。
他问道:“为什么要走?”
“我已经把这边的时装订单和工作都安排好了,”周词白轻声,“巴黎那边还要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回去亲自处理,抱歉,我恐怕不能留下来参加你为我准备的生日宴会了。”
火车发出鸣笛声,催促着乘客尽快登车。
傅金城盯着周词白的眼睛:“到底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想要避开我?从什么时候起,我在你面前竟也成了洪水猛兽?”
周词白别过脸。
“你心虚?”傅金城不肯放过她,“因为仍然爱我而心虚?”
周词白猛然望向他。
仍然是她熟悉的那张脸,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只是眉梢眼角带上了过去所不曾有的戾气和阴鸷,像是拔出剑鞘的利刃,毫不客气地剖开了她的心,揭开了她心底最不可告人t的秘密。
她要怎么回答呢?
回答她仍然爱他吗?
她没那个脸。
是她主动结束这场关系的,是她默许金城迎娶太太的。
她现在承认自己仍然喜欢他,她成什么了?
她抬了抬下巴,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庞在火车的暗影之中显得格外清冷倔强,她是周词白,是所有人口中那位漂亮强大充满野心的周姐姐,她绝不是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火车要开了,”周词白压低呢帽,“金城,松手。”
恰在这时,一位老太太携着孙儿匆匆跑进站台,一边挤开周词白,一边嚷嚷:“麻利儿让开,甭碍事儿噻!现在男女乱的哟,搁这儿急赤白脸地打情骂俏!”
周词白猝不及防被撞到肩膀,跌进了傅金城的怀里。
许是因为老太太的话,许是因为傅金城的怀抱,周词白脸颊发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转身道:“我该走——”
“就算你要走,也得先给我一个答案。”傅金城打断她的话,“你是不是仍然爱着我?”
周词白背对着他。
站内起了风,将她的衣角吹得翻飞。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浮现出从前和金城的种种。
她就要走了。
也许今后,再也不会踏上这片土地。
隔着汪洋大海,她这辈子将再也见不到金城。
她睁开眼,豁出去般承认得干脆:“是,我仍然爱着你,比十年前更加爱你!这次回国,我看见你有那么好的夫人和女儿,我又难受又嫉妒。我甚至自私地希望你婚姻不顺,希望你仍然如十年前那般爱我!傅金城,我其实是个极度自私的女人,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我好容易攒足勇气,只有今夜,仅有今夜,我才能决然地离开你,求你不要让我成为我讨厌的那种人!”
火车即将关闭车门。
就在周词白决绝地走向车门的刹那,傅金城再次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肢,一手扣住她的脑袋,低头吻向她的唇。
两人身后,火车轰隆隆地启程,沿着铁轨一路向前,驶向了黑暗的无边夜色。
夜空落起细雪。
伶仃飘零,像是燃烧的灰白飞絮。
周词白错愕地睁圆了眼睛。
她像是彻底决堤的洪水,就连道德感也束缚不住那份压抑太久又汹涌澎湃的感情。
黑色手提箱跌落在地,她紧紧抱住面前的男人,十年来的所有委屈和孤单在这一刻尽情宣泄,仿佛只有在傅金城的面前,她才能重新做回当初那个单纯善良被人爱着的周词白。
男人的深吻如此熟悉,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
她闭上眼,热泪不受控制地顺着面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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