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没考上人大的法学院,如今只是艺术学院的学生。
复读一年,或许能冲一冲央美。可他不敢。
京市这么大,优秀的人那么多。他怕,怕自己埋头在画室里苦熬一年,再抬头时,秦玉桐的世界里早就没有了他的位置。他怕一不留神,就把她彻底弄丢了。
陆朝去了美国,江临去了法国,沉垂野还不知道在哪,那些曾经围在她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林耀心里存着一丝卑微又固执的妄想——或许,只要他守得够久,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总有一天,她会回头看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
可他没想到,开学不到一个月,就以这样难堪的方式被她撞破。
她站在人群中央,穿着简单,却比谁都耀眼。而他,像个偷偷摸摸溜进别人世界的窃贼,被当场抓获。她问他“为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是真的关心,也是真的不解。
可她不明白。
她永远不会明白。
他就像一颗围绕着月亮旋转的,黯淡无光的卫星。能做的,只有追随。
林耀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风吹过,柳枝拂动,暗恋,静寂无声。
男生宿舍永远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味。汗味、泡面味、还有若有似无的脚臭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大学生活的底色。
林耀推开302宿舍门的时候,他的舍友王鹏正光膀子戴着耳机,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脑屏幕吼:“打龙!打龙啊!我靠,辅助会不会玩?”
是那个年代最火的网游,英雄联盟。
林耀没理他,径自走到自己的床位前。他的书桌被收拾得很干净,和对面上铺下桌乱成一团的王鹏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今天,有些不对劲。
他放在桌角的速写本,被人动过了。原本压在速写本下的那几张画纸,散了出来,最上面的一张,正摊开着,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气里。
炭笔勾勒出的线条流畅而温柔,画的是一个女孩的侧脸。
她在笑,眼睛弯成月牙,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明亮又鲜活。背景是人大校门口那块刻着校名的巨石。
是秦玉桐。
林耀的呼吸一凝。
“哟,回来了?”王鹏似乎是死了一次,正好有空,他摘下耳机,转过椅子,视线正好落在林耀的书桌上。
他嘿嘿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丝油滑的熟稔,“你小子可以啊,画得真像。这是那个大明星秦玉桐吧?咱学校法学院的那个。真人是不是比电视上还好看?”
林耀没说话,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走过去,弯腰,沉默地将那几张画稿一张张收拢。
王鹏没眼色地继续说:“真人肯定好看,不然能让你小子画这么多张?我刚随便翻了翻,啧啧,起码有几十张吧?你这……暗恋人家啊?”
林耀收画纸的手指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比平时阴沉许多。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王鹏被他看得一愣,随即有些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林耀平时的形象就是大方热情,说难听点就是个软柿子。
“不就一本破画册吗?看看怎么了,那么小气。再说,我不光看了画册,还看见这个了呢……”
他摸出了一张被折迭过的、边缘有些泛黄的信纸/——
“‘桐桐,我画笔下的每一道光,都是因为你……’”王鹏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念了出来,“啧啧,林耀,看不出来啊,还玩这么纯情的一套?这情书你送出去了没?被拒了吧?”
那封信。
是初三那年,他鼓起所有勇气写给秦玉桐的。
可他甚至没能亲手交到她手上。他把信夹在她会看的书里,第二天,那本书连带着信,被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还附了一张字条。
上面只有三个字:【扔了吧。】
他没扔。
这是他整个青春里,唯一一次不管不顾的勇敢,也是唯一一次彻头彻尾的溃败。他把它当成一个耻辱的烙印,藏在最深的地方,从不示人。
血液刹那间冲上头顶。
“还给我!”
林耀低吼一声,像一头被触了逆鳞的兽,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抢过那封信和王鹏手里的速写本。
力道太大,那封本就脆弱的信纸被从中撕开。
“刺啦——”
王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我操!你他妈有病吧!不就一封破信吗?至于吗?”
“我问你,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林耀死死攥着那半截信纸,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声音不再是吼,而是压抑骇人的寒气。
他一步步逼近,原本干净的眼睛此刻烧得通红,里面翻涌着屈辱和被侵犯领地后的暴怒。
王鹏被这气势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后退:“我……我就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林耀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掼在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