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赐福的最后一个子民，是他的行刑人。

&esp;&esp;太神找到奄奄一息的王子。

&esp;&esp;王子身体破破烂烂，损耗得几乎不剩百年寿命。

&esp;&esp;太神说：我可以赐你人类的双腿，并满足你一个愿望。

&esp;&esp;因为人鱼族的千年祈祷，凝聚了足够的能量。

&esp;&esp;人类的双腿？

&esp;&esp;身心饱经摧残的人鱼王子，麻木地发现，自己已经不想要人类的双腿了。

&esp;&esp;与其说是不想要双腿，不如说，是他什么也不想要了。

&esp;&esp;有这双腿，没有这双腿，都无所谓。

&esp;&esp;人鱼王子没有期待。

&esp;&esp;太神说：是千年的苦难，磨损了你。你可以用那个愿望，忘掉你千年的经历。或许那时候，你还会有期待。

&esp;&esp;人鱼王子无所谓，所以他答应了。

&esp;&esp;太神抹消了人鱼王子千年苦难的记忆……

&esp;&esp;却同时，也抹掉了小王子所有记忆。

&esp;&esp;原来，为了提取眼泪，千年来，他大量利用自己美好的回忆，使得美好回忆与痛苦绑定。

&esp;&esp;忘记苦难，便也一起消弭了美好。

&esp;&esp;小王子，成为了一个空白的人类。

&esp;&esp;

&esp;&esp;空白的人类，在海边被人捡起。

&esp;&esp;他忘记了一切，连带着人鱼应当隐瞒身份，都不记得。

&esp;&esp;可他还是本能地希望眼泪是珍珠。

&esp;&esp;人鱼不爱哭，可他还是本能地爱哭。

&esp;&esp;他不知道为什么。

&esp;&esp;但是现在有一个人类知道了原因——

&esp;&esp;因为千年的习惯，让这个空白人的身体记住，只要哭了，就能多一个子民获得人类的身份。

&esp;&esp;

&esp;&esp;念西澄第一次听到关路远的《小美人鱼》时，因小美人鱼的遗憾结局，而落泪。

&esp;&esp;而第一次听到念西澄的《小美人鱼》故事的人类，亦是如此。

&esp;&esp;只不过，不是因为结局有遗憾。

&esp;&esp;人类只是想：

&esp;&esp;都结束了。

&esp;&esp;此后，小人鱼不必再哭了。

&esp;&esp;

&esp;&esp;“很荣幸能和关教授达成共识。”俞梦含微笑致意，“一如我们约定的，您可以公开遗址探索的所有内容，除去对我带走的部分保密。”

&esp;&esp;关路远眼底泛着火烧似的红，燎得人攥着拳头，像在隐忍剧痛。

&esp;&esp;他沉默地听着俞梦含感叹的轻语——

&esp;&esp;“时过境迁，虽然人类的道德观，已与千年前的不一样了。但我亲眼目睹了当今人类社会，依旧存在迷信和愚昧。

&esp;&esp;“我不是不信任人类，我只是不信任全人类。世界有权得知真相，但不是现在。

&esp;&esp;“这千百年来，我们隐藏得很好。就让有心之人，以为这个种族，随遗迹一起灭亡了吧。”

&esp;&esp;“我明白了。”关路远回答。

&esp;&esp;“我很庆幸，他醒来的时候，遇到的是这个小镇，遇到的是您，关教授。”

&esp;&esp;俞梦含发自内心地微笑，赞许地看着关路远：

&esp;&esp;“我原本不知道，谁有这个资格陪在他身边，我唯一确定的是，‘这个人’必然不能是我。但是现在看到您，我有答案了。”

&esp;&esp;“……”

&esp;&esp;“最后拜托您一件事，关教授。我很高兴看到这座小镇如此包容他、疼爱他。虽然您并没有这个义务，但我依旧恳求，请给他更多无条件的宠爱。”

&esp;&esp;

&esp;&esp;从基地出来，已是天色昏黄。

&esp;&esp;这是关路远第一次如此急切地产生，要回家的念头。

&esp;&esp;他要回家，回有念西澄在的小院子。

&esp;&esp;他想见念西澄。

&esp;&esp;比过去任何时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