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在党争中站错了队,四王党以一搏百,满盘皆输。怀珪是她与许家之间最直白、最明确的枢纽。一面是许家当家的太姥姥接到圣旨,削减仪仗,要她早日悛改;另一面,姬日妍利欲熏心时曾害过不少人,尤恐旁人攥住把柄来害她。她所珍爱的怀珪是无论如何也活不成了。
“去见过你弟弟了?”
仍然,姬日妍没有看他。许怀珪每一次凝望她的目光中都流淌着露骨的神色,仿佛被她触动了情肠。秋光落在他侧脸上,线条俊驰而清晰。他是男子,即便坐上中宫探花郎的尊位,也并不掌握什么实际的权重,这天下对他无用,而他做这一切的缘由很简单。姬日妍能够感知到他的眼神,如海潮一般暗流涌动,悄无声息且无怨无悔。
“见过了。”他说。
人心真是变化莫测。昨夜离府时,她还记挂着要让怀珪成为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姬日妍靠在圈椅里,深深闭上了眼。树影间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圈,眼球发热、发痒,目力所及之处是一片微红。
“吊吧。”
和往常一样,怀珪仍安静地伏在她的腿上,除却了挤压骨骼所发出的弹响和细碎的痉挛以外,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布帛拉扯,府兵肩臂上的鱼鳞甲因施力而簌簌作响。姬日妍蓦然觉得很倦,手指顺着怀珪的眉骨摸到眼窝,缓慢地覆盖上他的眼帘。
“我真舍不得你。”她的声音分外虚哑“你总能替我分忧,怀珪你记着,我爱的是你。”
一刻长逾百年,被扼住脖颈的歌鸟剧烈而无望地扑腾了几下,埋没在紫藤萝浓烈的馥郁中。姬日妍抚住他的后背,并没有哭,只是感到一阵沉重的虚无,且深自悔痛。
“王姎。”回禀她的是府内亲兵,“已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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