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目光转向床边矮柜上放的三个盒子:一盒金银瓜子,一盒金银锞子,还有方才送来的一盒碎银。
谁会和钱财过不去呢?
沈知姁立时就振作了心绪,胸口的烦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腔难言的振奋——尉鸣鹤身上还有许多可求的东西。
譬如沈家的清白,譬如金银,譬如孩子。
又比如……皇权。
沈知姁想得眼眸亮晶晶,恍若有星籽落在里头。
她立刻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芜荑,将所有窄腰裙拿来。”
这裙子穿上身显得腰肢纤细,弱柳扶风,效果甚好。
“再将那个镂空的璎珞银项圈拿出来,在暗盒里装上催酒丸。”
所谓催酒丸,是种极为强效的醒酒药丸。
发散极快,催吐效果极佳。
最妙的是,可以人为掌握时机。
万寿朝会,百官朝贺之后,就是帝王宴请百官。
王室宗亲与后宫妃嫔亦会出席。
众人轮番献上贺礼,还有精心准备的吉祥贺词,渴盼着能借此得到皇帝的青睐与看重。
虽有晨起时奏折的小插曲,但尉鸣鹤今日兴致不减,享受着龙椅下所有人的追捧与赞美。
“瑶池殿昭仪沈氏,奉一对金镶玉龙首宽齿梳。”
闻得福如海的唱报声,尉鸣鹤轻轻勾起唇角一平,面上愉悦的笑意几不可微地减了几缕。
他可没忘记,九月里有次午憩,天气颇热,沈知姁却硬要紧贴着他,拉着他咬耳朵、说悄悄话。
沈知姁呼出的气息轻而热,乌发间带着清爽的薄荷香气,软绵绵地对他笑:“阿鹤,我和你讲,我这回很用心地给你准备了个意想不到的生辰礼物。”
“你绝对猜不到的,但你会很喜欢。”
望着锦布上那一对不出错也不特殊的礼物,尉鸣鹤转了转玉扳指,心中冷哼:
谁会喜欢一对宽齿梳。
底下韦容华娇娇笑道:“沈昭仪的礼物当真是出人意料。”
“嫔妾还以为能借着沈昭仪诚心送给陛下的礼物开开眼呢,今儿一看倒是有些失望。”
话里话外,都是沈知姁对万寿节不上心、是大不敬的意思。
慕容婕妤偏头看了眼韦容华,研究起桌前新上的粥羹。
上首的太皇太后略皱起眉,正欲开口,就有道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嫔妾知晓药王孙思邈曾说‘发宜常梳,益于长寿’。”
“玉质温润,梳齿宜宽,用来梳发是极好的。”蓝容华盯着台上的歌舞,容色泠然:“沈昭仪此物,既实用,也有利于陛下圣体康健。”
“朕与蓝爱妃意见相合,很是喜欢沈昭仪的礼。”尉鸣鹤举起酒盏,放下去的嘴角又重新提起:“都有赏。”
说罢,他一口气饮下盏种酒,眼风扫过正在绞帕子的韦容华。
尉鸣鹤想起带头上奏、变相逼迫他处死沈厉
父兄的韦将军、今晨受韦氏与慕容氏指使、请求废除沈知姁昭仪之位的沈学录。
还有适才祝酒时,慕容丞相和韦将军眼中的精光——哪里是为帝王真心祝寿,不过是想要分到定国公府的兵与权罢了。
思绪至此,尉鸣鹤只觉得胸腔中生了一口气。
连听那些天花乱坠的祝词都觉得失去了意思。
这口气一直郁郁到酉时祭祖回来。
在隆庆殿最后贺一次后,万寿节便散席了。
圣驾往朝阳殿而去。
众臣大礼相送后,也随着圣驾的方向,从正阳门出宫。
此时夜幕升起,天上竟下起了小雪。
雪籽细细碎碎地飘人满身,同时带来冬日的寒气。
哪有半分钦天监断定的“暖日”?
夜色之中,尉鸣鹤的面色阴沉,颇为不快地看着满宫里张灯结彩之景。
福如海觉察到尉鸣鹤的不快,赶紧给元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一起缩着头当王八,陛下现在不高兴,正在找人挑刺呢,咱们可别上赶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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