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低,或祈求或低喃。
只有这两字而已。
第83章
当晚自然是晚膳都没用成,姜时雪捧起冷水洗了好几把脸,才落荒而逃。
临近入夜,雨依然密密下着,打在瓦片上响声一片。
姜时雪抓着被衾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
另一边的临渊阁,祁昀坐在窗边,周身浸在浓黑如墨的夜里。
屋内并未掌灯,浓稠夜色化不开一般,那双清冷的眼望向黑檀长几上放着的铜镜。
幽暗的镜面中,模模糊糊得以窥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半夜雨急,折断院子里的树枝。
姜时雪猛然惊醒。
她梦见了顾行之。
梦见春日开得正艳的海棠花下,他眉眼带笑,沐如春风张开手:“阿雪小心些,别跌下来了。”
姜时雪攀在树枝上,故意说:“跌下来也没事,不是有行之哥哥接着我吗!”
她果然松开了手。
人往下坠。
跌入的怀抱却冰凉一片,她抬头,对上一具面目模糊的尸身。
姜时雪吓得高声尖叫,连连后退。
然而她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面无表情握着一把滴血的长剑,声音清冷:“阿雪,为什么要骗我。”
正是祁昀。
外间守夜宫女睡得仍沉,姜时雪不想吵醒她,自己赤足下了榻,摸黑倒了一杯水。
凉水下肚,方将满身的汗压了下去。
姜时雪回到榻上,却再无睡意。
心烦意乱间,姜时雪下意识伸手摸向床头。
冰凉的匕首沉甸甸入手,将她整颗心也压了下来。
这匕首正是祁昀在胡市买下送给她的那一把。
姜时雪的指尖拂过匕首上精美的宝石,一颗紊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宋观澜便是顾行之。
这一点她几乎可以笃定。
只是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得先弄清楚。
时隔六年。
她不再是余州姜家那个无忧无虑的姜时雪,他自然也不再是当年温和可亲的邻家兄长。
这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密信是三天后从余州传回来的。
冷渊候在一旁,看自家殿下面无表情将信纸递到灯上烧尽。
正忐忑不定时,忽然听祁昀说:“随我去余州一趟。”
冷渊心下一惊,迟疑道:“殿下手伤未愈……”
“着人安排,脚程快些的话,七日能回来。”
“……是。”
祁昀临行前的一夜,宿在春和殿。
帐子里温度攀升,犹如春夜。
缠绵的纱幔间忽然探出一只藕白的手,无力地垂着,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是徒然。
许久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少女如同一朵被人放在掌心揉皱的花,面颊染红,眼眸含水。
祁昀慢条斯理替姜时雪将小衣穿上,替她理顺乱作一团的长发。
姜时雪缩在被衾中,不敢看他微微发肿的唇。
姜时雪不知道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分明当时只是答应他做戏,可如今……
祁昀冷白的锁骨上有一圈刺目的牙印,正是她方才情不自禁咬的。
她偷偷打量了一眼,又打量了一眼。
……好像咬得太重了。
姜时雪耳尖又开始发起热来。
她头一次发现,自己真是个属狗的。
祁昀下榻去了净房,姜时雪听着水声,整个人死死抓着被衾,绷得无比僵直。
一刻钟后,祁昀回来了。
他眼睫上依然沾着水,瞳色越发黢黑清冷。
姜时雪一眼便看见他锁骨上那圈刺目的红,似落梅,透着几分糜艳。
祁昀熄了灯上榻。
安静之中,他忽然开口:“父皇委派我离宫几日处理些事情。”
姜时雪心里先是一空,旋即扭头看他:“阿昀要去几日?”
祁昀没有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有失落,也有担忧。
祁昀时时刻刻被放在烈火上烹烤的那颗心忽然柔软了一下。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五日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