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大抵是?忙的,不过眼下殿内没有旁的人——既然是?谢公子,自然是?随意进的。”
“多谢。”
谢见琛正要入殿,却听那侍卫又唤了自己一声。
“谢公子……可以叫您谢将军吗?”
“什么??”
“抱歉,是?小人唐突了,”那侍卫颇为不好意思道,“只是?,您在护卫军中的传说实?在振奋人心……!小人崇敬已?久!”
谢见琛:“是?吗。”
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听到这个称呼了。
“没错!您如今哪,是?多少习武之?人的楷模呢!小的们私下都在说,这大桓,真是?不能没有您这样的人。”
“谬赞。”
闻言,谢见琛不由得?会心微微一笑。
“这不过……是?我的理想。”
三言两语聊罢,他悄声入殿,却未在龙椅上瞧见晏漓的身影。
不待脱口相唤,恰见一旁屏风后、年轻帝王歪着身子小憩的身影。
知他疲累,甚至连离开紫宸殿正经午睡片刻的时间都没有,谢见琛也不忍上前打?扰,只是?挪步至御案一侧,将梅瓶轻声放下。
鬼使神?差地,那堆积成山的奏折像是?有生命般长出了黏腻的爪子,冥冥中紧紧粘住了他的视线。
心底两道声音升腾萦绕上来,一道叫嚣着要他去查看?奏折,正视那些宫人的闲话;一道阻挠着他不要过去,多此一举只会徒增忧扰。
事实?上,在他内心疯狂挣扎纠结之?时,一本奏折已?然被拿在了手里。
一本、两本。
……十数本。
他翻得?极快,阅读的视线极为粗略。
可越是?不愿看?到的字眼,便越如附骨之?疽般,疯狂朝眼底钻。
惑主、乱政、祸水。
头晕目眩、耳中嗡鸣。
他脑中一片空白?,颤着指尖匆忙将奏折恢复原位,急匆匆地正要往出跑,一个回身,却好巧不巧与刚刚苏醒起身的晏漓撞个正着。
“谢见琛?”
晏漓走上前来,扫过谢见琛的脸庞,敏锐道:
“怎么?了?你脸色不大好看?。”
“无事,许是?有些着凉。”他连忙整理神?情,心虚转移话题,“我方才去了趟梅园,插了些梅花给你,你瞧,好不好看??”
“好看?,但……不及你好看。”
晏漓自身后环住他,一只手拨弄着他发间融雪水渍,温存小意。
“雪梅美人图,那定是稀世罕见的美丽。
“不过,倘若这份美丽要以你染病为代价,不要也罢。”他攥上谢见琛冰凉的手,自然在人颈侧落下一吻,“你受累这些年,如今尘埃落定,一切以自己为重?,好吗?”
“嗯,你也一样,”谢见琛应了一声,“莫要累着自己。”
“累一些也无所谓,”晏漓道,“累了,你才会心疼我。”
“无赖。”
谢见琛嗔了一句,又试探问道:
“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晏漓明显默了片刻,又很快答道:
“无非是?收拾阉党那些烂摊子,那群老臣左掩右遮,乏味难缠得?很。”
谢见琛:“……”
他果?然在刻意瞒着自己。
谢见琛在意的,从不是?那些人用难听的话针对自己。
他在意的是?到头来,这些扣到自己身上的罪名,还要晏漓一力?承担。
如果?没有他,晏漓如今在朝堂上,是?否就无需这般束手束脚了?
这一想法方从脑中蹦出来,谢见琛自己反被吓得?心头一惊。
“在想什么??”
晏漓出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想别的事情。”
年轻帝王将他转过来,面对面凑近他的唇。
“——只许想我。”
男人低下头,唇瓣即将相触的那一刹,谢见琛却猝然错开了头。
“抱歉,我现在……不大想。”
看?着愕然的晏漓,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明显过于反常了。
“我着了凉,实?在没什么?气力?精神?,况且,也怕将病气渡给你。”
晏漓眯眼读着谢见琛的微表情,直觉告诉他谢见琛有心事在瞒着自己。
可摸着那双发凉的手,担心爱人身体的心情又占了上风。
“罢,是?我不好。”
不知怎的,谢见琛忽然不敢抬头看?他。
一句极轻的请求,随着胸中沉甸甸的愧疚与难言的惶恐一同脱口而出。
“我想出宫,去陪外祖父外祖母一段时间。”
晏漓没回绝,却也未有作出同意:
“你若惦记二位,我着人将外祖父外祖母请进宫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