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会心一笑,眸子亮晶晶的,仿若融进了漫天星辰。
她抬起手臂,用纱扇遮脸,随着叶潜走出信阳侯府。
喜乐喧天,轿夫抬着花轿在街道上缓行。
当头的新郎貌若潘安,后面的嫁妆长的看不到头。
观礼的人熙熙攘攘,谁不夸一句姜姝好命。
唢呐声越吹越响,轿夫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把花轿抬进叶家,忽见一队人马呼啸而来。
当头的那人身穿一袭黑色锦衣,眼中蓄满血丝,眼下青黑一片,他的下颌绷得紧紧的,满面怒意,犹如阎罗,只瞧一眼就让人心惊担颤。
视线往下移,会发现他的小腿上插着一支长箭,鲜血流的时间太长,沾在衣衫上,凝成硬硬的块。
他仿若感知不到疼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甩鞭打马上前,挡住叶潜的去路。
第59章
叶潜了解姜姝和陆长稽的过往,看陆长稽咄咄逼人的架势,知道来者不善。
神经倏然紧绷,扯成一条直直的线。他和姝儿好容易才走到一起,决不能出现变故。
叶潜攥紧缰绳,陆长稽位高权重,独揽朝纲,他知道他不能和陆长稽硬来,陆长稽若是豁出去了,便再无力回天。
在现下的境况下,维持体面比什么都重要。
叶潜松开缰绳,拱手向陆长稽作了个揖,转而指向院内,温声道:“大人远道而来,实乃下官之幸,还请大人移步院内,赏光喝一杯喜酒!”
陆长稽对叶潜的话充耳不闻,目光凝着花轿,仿若能透过花轿看到里面那人。
他朗声道:“姝儿,你得嫁良人,可欢喜?”
声音嘶哑,仿若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姜姝倒抽一口凉气,陆长稽远在陇原,便是插了翅膀,也不该这么快就回来。他闹出这么大的阵势,到底意欲何为?
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姜姝调整了一下呼吸,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和煦:“大伯能来给我贺喜,我十分欢喜,若是世子泉下有知,定也会感念大伯的好意。”
陆长稽勾起唇角笑了笑,姜姝左一句大伯,右一句大伯,甚至还刻意提起过世的陆长易,不过是为了提醒他,他们二人身份特殊,让他克制自己的言行。
他冒着生命危险从陇原跋涉而来,又岂会因为虚名顿足。莫说陆长易已经过世,便是陆长易在场,也不能左右他的决定。
陆长稽看了一眼花轿上的龙凤呈祥刺绣,转而把目光投向叶潜:“我来这里并非为了道喜,而是为了取回心爱之物。”
他把话挑到了明处,叶潜也无需再顾忌颜面。
叶潜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舌尖在后槽牙划过,他盯着陆长稽,扬声道:“今日宾客众多,下官不仅请了国子监的众位同僚前来喝喜酒,王御史也赏光莅临。”
“陆大人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还望您爱惜羽毛,切莫失了体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陆大人若是固执行事,怕会寒了下面人的心。”
御史大夫负责监督百官,便是陆长稽身为内阁首辅,也不能枉顾御史大夫那支上能劝谏天子、下能弹劾百官的笔。
陆长稽和叶潜互相对视,谁也不相让,气氛剑拔弩张。
围观的宾客听到这儿才回过味来,原来陆首辅从千里之外赶到汴京,不是为了给叶侍讲贺喜,而是觊觎叶侍讲的新婚妻子。
叶试讲的新婚妻子不是陆首辅的弟媳吗?弟媳和大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莫不是早就有了首尾?
也不知轿内那女子是何等容色,竟能勾得陆首辅做出背、德之事,怕是天上的仙子都及不上。
众人心思百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不是迫于陆长稽的淫威,怕是早就交头接耳起来。
陆长稽勾唇笑了笑,温声对叶潜道:“叶侍讲,你怕是还不了解陆某的为人。”
这些年他大权在握,行事也和缓了很多,众人只当他光风霁月,却忘了新帝初登基时,他为了维护正统,做了多少狠厉之事。
什么御史大夫,什么千秋身后名,他要那些虚妄之物做什么?
若是连姜姝都拢不住,他也不用再在朝为官了。
陆长稽振臂一挥,朗声道:“来人,把姜氏带回信阳侯府!”
仿佛有千万只蚊虫在耳边齐鸣,姜姝头痛欲裂,简直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她掀开车帘,直视陆长稽。
看到陆长稽的那个瞬间,姜姝的瞳孔兀得变大。
面前之人眼神偏执疯狂,嘴角勾着阴冷的笑,仿若从地域爬出来的修罗,跟姜姝印象中的陆长稽大相径庭。
不过月余未见,他怎么全然变了模样?
姜姝的牙齿磕在一起,上下打颤,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的恐惧,鼓足勇气道:“大伯,以前我有所企图,你应当知道,我与你的种种皆是逢场作戏。
叶潜哥哥才是我的挚爱,我们青梅竹马,无论家世还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