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凃偲知道她在难受,很难受。
龚沙雨半眯着眼盯着床上灰败的老人,当年,就是他的头轻轻一点,母亲离开御府,陈萍萍母子四人堂而皇之地进入龚家。
那时的他,是何等的独断专行,何等冷酷无情。
如今,不也就这么静静的躺在这里,最终化为一堆泥土。
龚沙雨知道,他的遗产清单上应该会有自己名字,但份额相当于没有。
正思忖着,手背蓦地被一暖,被某种无骨的柔软给包裹住了。
她扭头看向凃偲,后者正对着她会心一笑。
这一幕刚好被龚老夫人看见,她怒视着龚沙雨,低斥道:你爷爷走了,她这么开心?
奶奶,您可别说沙雨了,待会儿再把您身体气坏,可不值当。龚晚亭扇风点火。
龚听澜继续火上浇油:是的,奶奶,刚我爸已经被气晕过去一次了,您可得注意着点儿。
龚沙雨睨了她们一眼,这种全家吹拉弹唱,就她一人格格不入,像个入侵者一般的场景在每年的家族大小聚会上都会上演。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有时候,习惯并不是软弱,忍让,它也可以是伏脉千里,步步为营。
但菟丝花并未习惯,她很想搞点破坏,让这些对龚沙雨摆脸色的人都得到惩罚,可碍于龚沙雨警告的眼神,她只能用灵力和透明的黄鼠狼精吐槽。
大仙儿,他们都聚在这里看死爷爷干什么?我看着他们很烦啊。凃偲说。
黄鼠狼精正在剔牙,他还沉浸在方才的美食里无法自拔,龚老爷子在世时,哪让他受过这等委屈,饿了整整七天。
哎呀,你出点声啊,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早点走?
黄皮白了凃偲一眼,小妖,你今儿孝敬的鸡,柴得太柴,像木屑塞牙缝,肥得太肥,像团肥皂,吃进嘴里化不开。
是吗?我看你方才吃得挺开心。凃偲说:你想要不柴不肥的肉,就快点想个办法把他们都赶走。
黄鼠狼眼珠子一提溜,伸长脖子往龚奶奶身上闻了闻,借用点你的灵力,让我附那老太太身上,她好像变成了这里的主事人。
外面有和尚,我用灵力没关系吗?
你怕什么?你又不是鬼。黄鼠狼翻了下吊梢眉后补充道:只能五分钟啊,不能超过五分钟。
其实,凃偲还不太会运用灵力,也不知道自己那几两灵力能不能助黄鼠狼上身,她只想让龚沙雨早点儿开心。
所以二话不说,凭借的本能,将灵力渡给了虚空中的黄鼠狼精。
龚奶奶训斥完龚沙雨后,坐在龚老爷子床边上抹眼泪,龚琳和龚晚亭两姐妹伴随着左右递手帕,陪哭,和安慰。
接过手帕的龚老太太倏地一阵猛颤,龚琳急忙伸手帮她去顺背,安抚道:妈妈,您别太伤心了
啊,别碰我。龚奶奶突然尖着嗓子喊道:好烦哟,别念叨啦!
龚琳以为老太太在说她,她抿住唇线,不再出声。
没想到老太太伸手指向门外正在诵经的一众法师,喝道:都闭嘴!
门外法师:!
屋内众人:!
凃偲急忙用灵力提醒她,先办正事!
龚奶奶哑然失笑道:对,对,对,先办正事。周律师?
周律师微微俯身,轻声道:我在,敢问老太太有何吩咐?
咳咳!龚老太太借着咳嗽掩盖住喉间发出的嘶嘶声,老董事长今天叫你们过来,具体是什么事?
周律师:好的
等等,龚重山打断周律师的话,我父亲前两天就已经陷入昏迷,请问周律师和秦总(龚氏法律合规部门老总)是怎么提前知道今天他会召见您二位?
秦总颔首,董事长,是这样的,老董事长一周前就和我打过招呼,今天早上八点到龚家老宅来,他老人家需要修改遗嘱。
修改遗嘱?龚氏的几位元老和陈萍萍母子都不淡定了,今天修改的吗?
周律师和秦总齐齐点头,异口同声道:就在刚才。
五分钟即将过去,几位元老已经炸开了锅。
老爷子修改遗嘱,意味着他们的后辈也可能要重新站队,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份修改了的遗嘱给吸引住。
那就当众宣布吧。龚老太太的声音没有起伏,目光如冷血动物般扫过秦总和周律师,带着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命令,嘴上却噙着一抹得逞似的微笑。
总之,很诡异。
作为律师,他们自然清楚,一般人家,会等逝者入土为安后才宣读遗嘱,但龚家显然不是一般人家,既然老太太发话了,作为龚老爷子私人律师,周律师立刻清场。
没关系,大家都在场做个见证吧!龚老太太说。
好,下面由我来宣读周律师把前面一系列的公文宣读完毕后,黄皮实在拖不下去,下了龚老太太的身体。
本人名下:龚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全由法定继承人龚沙雨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