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屋子里就变得冷了下来,即便添了一根柴,火还未熄,周身就有冷风吹拂。
李娥起身穿衣服,这一晚上耗尽了八辈子的力气,她下毒自杀,并杀了自己的狗,自己起死回生,并知道了自己的罪孽让她没办法去往鬼门关,将要下地狱受罚,然后灰飞烟灭。
醒来后她在仍然对傻子的感情分辨不清的情况下做了那种事,老实说,欲望的成分有多少她不知道,但占有的心情居多,她都不敢对昝文溪多说什么,好像她是强她说不出口,要真能拥有她该多好?可连一个月时间也不到了!
吃了早饭,簸箕里的灰已经冷了下来,她找了个茶叶罐子把温热的灰撮进去,点了根蜡封住缝隙,放在柜子里。
出门看,硕大的院子里不知道被哪里来的风刮得尽都是乱草,那一根孤零零的铁链和磨损的项圈还在原地,狗窝里的棉垫子早已冷了下去,狗盆干干净净,被吹得倒扣在地上。
她拍了拍狗窝,感觉拍到的是甜甜的脑袋,站起来,望着阴惨惨的天光,冬日里常见的没太阳的天气,适合哭丧与出殡。
活过来之后她意识到有些玄妙之物在脑海之中走过,但没办法诉诸语言,比如,她看见甜甜被挖掉的那只眼,就想到了昝文溪本来扭曲的左眼后来变好了,总觉得其中或许有什么关系说不上来,好像冥冥之中接通了什么知识,却又没办法真正了解,就像,她哪怕现在要和什么第三人说起甜甜的死,恐怕也说不出口。
拖一把凳子坐在院子里,她默默望着天空,天空之上真有个老天爷在主持王法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受欺辱的时候不惩戒坏人,而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就都是罪呢
隔壁渐渐传来了声响。
右边是姜四眼起床,王六女也起床刷牙,姜四眼做早饭,姜一清说不让人好好睡觉烦死了,王六女说今天不上学了?太阳都晒屁股蛋了,姜二楚说太阳根本没出来,王六女说你还顶撞大人你反了天了。
左边在扫院子,小狗在叫,贴着墙叫,不知道在咬谁,难道是咬她?
是在咬她这院子。她听见昝文溪的声音,昝文溪说:你往那边咬干什么!
淘淘停了停,又疑惑地往这边咬了几声。
是的,甜甜不在了,淘淘那挑逗欠揍的叫声也没了回应,小狗隔着一堵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垂下头。
小狗淘淘一个劲儿往那边咬,昝文溪去捉狗,奶奶看着她,好像是怕她忽然学会了什么穿墙术跑到李娥那边似的,两只眼盯得很紧,她当然也没有那种念头,抱着淘淘回来,淘淘终于不叫了,隔着玻璃对家里的昝小鱼叫了起来,昝小鱼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窗台,引得小狗一阵阵叫。
外头驶来一辆车,停在门口,淘淘扑到门口吠叫。
车上似乎下来几个人,互相说着话,提着东西走进巷子里。
奶奶诧异地提一句:狗怎么不叫?
人说,好□□十户,从前巷口来了陌生人,要进来有德巷这几家时,甜甜总威武地吠叫一阵,惹得王六女无比心烦,整天大喊着要弄死它,毕竟陌生人绝大多数都是来她家请她这位大仙的客人。
现在只有小狗淘淘不成气候的叫声,简直传不出五米。
昝文溪抬起头看了眼,奶奶好像也后悔提了句和李娥有关的话,若无其事地用指肚揩着窗台,擦得干干净净,淘淘贴着墙徘徊好一阵,歪着头疑惑,昝文溪慢慢捂住心口,匆匆进家去,奶奶骂她:没出息。
外头的人敞开大门,进了有德巷三号,王六女出门迎接,在门口嘻嘻哈哈说了好一阵话。
是一对夫妻不孕不育,说是去大医院也想了办法,结果是男人的问题,问问大仙有无办法。
徐欢欢刚出门,听见这聊天的主题,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贴在门上聆听,指望听点一言半语。
但很显然送子大仙不打算让任何外人听见其中的门道,啧啧好几声说不好处理,领进家里慢慢聊。
徐欢欢咬着牙,觉得有点羞耻,她怎么还对这种东西心存期望了?锁门锁得很急,步伐也报复似的急吼吼的,像要提着刀寻仇。正走着,看见寡妇李娥款款走出来。
徐欢欢问:你家的狗呢?
李娥抬起眼看看她,微笑了下,没吭声,继续往前走。
上次从李娥这里碰了个钉子之后,徐欢欢好久没跟李娥说话,前段时间有些李娥跟昝文溪的事情,说实在的,她没放在心上,准确说,没认真地想过这事儿,心里头只觉得王六女对李娥的恶意有点无端,哪怕是姜四眼看上李娥,转头要跟李娥结婚也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对,只觉得不该是这种处理方式,王六女时不时骚扰,恶心一把,李娥也没怎么样啊。
仔细想想,她自己确实也觉得李娥不是什么好人,但管她呢。
寡妇李娥有很多女人羡慕的身段,薄薄的后背和细长的两条腿,不用每天做帕梅拉不用每天节食,头发也不用假发片来装饰,眉毛不用画就秀气漂亮,做了那么多粗活也没见垮了屁股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