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教小朋友们,相机可以留下眼睛留不住的满园春色。
纪珂兴致勃勃,引以为豪的爸爸是摄影师,朋友同学都羡慕他,因为他是有条件带来相机的孩子。
数码相机的操作不算复杂,但对于十一二岁的小孩来说,拿到手上第一时间都是乱按一通。
所幸电源没有关,相机屏幕轻易亮起来——
纪珂得意兴奋的天真笑容僵在脸上,慢慢转换变成不明就里的茫然和无措。
他不知道他的妈妈为什么被一只他熟悉的、戴着婚戒的大手掐住脖颈,眼睛那样红。
“珂珂,你到爸爸的书房来干什么?”
纪珂受到惊吓,条件反射松了手,珍贵的数码相机落在地板上。
去而复返的纪孝炜应当就是来取这个落下的相机,他步履悠哉,走到纪珂身边蹲下,捡起相机检查有无损坏的时候漫不经心,好像并不生气,也好像对淘气的幼子有足够的耐心和宽容。
纪孝炜坐下来,把纪珂揽到身边,笑着问:“珂珂,喜欢相机吗?”
纪珂失神地、愣愣地点头。
“那爸爸教你用。”纪孝炜说。
“这里是电源键,这里是快门,按这两个箭头就可以翻看照片……”纪孝炜眼里烧着孩童看不懂的狂热,他像展示一件满意作品那样,把相机交到纪珂手中,鼓励说,“试试。”
纪珂手足无措捧着相机,嗫嚅着想向纪孝炜认错,想要说“我不试了”和“我不喜欢”。
但纪孝炜却敛起微笑,用不容抗违的威严语气重复一遍:“试试。”
纪珂后知后觉,对总是温文尔雅的父亲心生畏惧,战战兢兢又委屈地去戳方向键——
眼前翻过的照片赫然都是同一张或哭、或无神的脸。
是身上总带着淤青的梅红。
“珂珂真聪明,一下就学会了。”纪孝炜蓦地大笑,而后温柔揉着纪珂的头发,“妈妈很漂亮,她是爸爸的春色,爸爸非常爱她。还有好多特别美的照片,等你长大一点儿,爸爸再给你看。”
相机设备更新换代,但纪孝炜办公桌抽屉里仍保存几张陈旧的sd卡,偶尔起兴,他会一边考虑着纪珂的年龄,一边斟酌着向纪珂“分享”一些“适合”他这个年龄段观看欣赏的“作品”,教育纪珂要学会把所爱之物控在掌心。
起初是略施以一定程度暴力的相片,比如淤青或掌印。
后来是暂且还隐晦的、并不直观的性,比如梅红指尖的白色污渍或肩头的红痕。
起初纪珂恐惧、抗拒、嚎啕大哭。
后来纪珂总是麻木地、昏天黑地抱着马桶呕吐。
纪珂高中时,纪孝炜的作品展示“悬崖勒马”——偶然撞破纪孝炜“教育行径“的梅红迄今为止只勇敢了这一次。
那天家里来了两名警察,梅红在控制欲鼎盛的男人面前以死相逼,外人说着“劝和不劝分”、“好好过日子”的混账话,亲人说着“一时冲动”、“是我错了”的辩解词。
混乱闹剧换来纪珂基本平静的高三时光。
不管是采集相片那天开纪珂玩笑的摄像师也好,还是从前曾经拿纪珂打趣过的人也好,其实他们对纪珂的评价都不算准确。
客观说,纪珂对摄像头不是“羞怯”的那种害怕,而是由根深蒂固的恐惧和畏缩发酵而来的“厌恶”。
而他扭曲的成长,投射成了他难以启齿、恶习难改的欲瘾。
用“妥协”息事宁人的梅红不懂得反抗,连报警也是权宜之计,但纪珂却努力挣扎出了一丝同样阴暗扭曲的叛逆——
摄像头就是纪孝炜的眼睛,是他控制梅红的工具,在镜头之下的梅红只能被动承受纪孝炜给她的性或痛。
纪珂发誓不要像梅红一样。
十六岁生日那天凌晨,纪珂忍住恶心进入书房,把存钱买来的空白sd卡换进纪孝炜的相机。
他调整好摄像角度,坐在纪孝炜的椅子上,门户大开敞着腿,拉下裤子报复性地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