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生气了?”
池锦摇头。
“真不生气了?”
池锦完全没有捕捉到他语气里那点微妙的情绪,用力摇了摇头:“生上司的气?那我还想不想干了?不敢不敢!”
一切似乎都有了最合理、最安全的解释。原来她那些关于“已婚男上司别有用心”的揣测,那些模糊不清的暧昧感,全是过度解读。他那些额外的“关照”,不过是师兄对刚入行小师妹的提携;他对自己格外严厉的训斥,也不过是“自己人好下手”的另一种体现——亲兄弟明算账,工作归工作。
想明白这些,池锦心情顿时舒畅,眼见陈以声紧绷的侧脸线条似乎也缓和了些,她立刻抓住机会,趁热打铁,语气诚恳地补充道:“还有一件事,陈主编,昨天在公司……我态度非常不好,顶撞您了,我向您道……”
还没等她说完,陈以声立刻板起脸:“公司的事情在公司说。这是两码事。”
他不再看她,转身,毫不留恋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脸上重新挂起面对恩师时那种温和得体的笑容。
回程的路上,车厢里的气氛
比来时更加微妙复杂。陈以声似乎终于卸下了某个包袱,池锦则被巨大的懊悔和后怕笼罩——天啊,她居然那样顶撞了陈以声!两次!一次在办公室,一次在采访间隙!这么不专业,饭碗还能保住吗?她满脑子都在飞速运转,构思着该如何负荆请罪。
而夹在两人中间的小段,简直如坐针毡。他无意中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陈主编那枚戒指是个幌子。他小心翼翼地觑着左右两张沉默的脸,大气不敢出,最后实在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哀求:“那个……陈主编,池锦姐,要不……我们听会儿广播?”
偏偏,电台里正在激情澎湃地播报着昨天的赛马赛事重播,赛博克的名字被主持人反复提及。几乎是这个名字出现的瞬间,陈以声便面无表情地伸手,“啪”地一声将频道粗暴地切换到了一个播放着轻柔背景音乐的音乐台。
小段:“……”
池锦:“……”
车子驶入市区,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到下班时间了,我送你们回去。”陈以声说道,“小段,把你地址发给我,先池锦后送你。”
他一定是因为避嫌才舍近求远才后送不太顺路的段兴澈,池锦一时间也无法判断他是什么情绪。说生气吧?好像表情也没有那么臭?说开心,那更是天方夜谭。
车子没开进小区,在门口停稳。池锦道了声谢,下了车,快步走进去。
不行,不能等到明天!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斟酌着,编辑了两条长长的信息,反复检查了几遍措辞是否足够诚恳、卑微、悔过,才一咬牙,按下了发送键——
[对不起,陈主编。昨天我言行无状,太意气用事了。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种行为不仅是对上司的不尊重,更是严重破坏了编辑部的工作氛围和团队和谐。我保证,此类情况绝不会再发生!今后我一定端正态度,控制情绪,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自觉维护团队氛围。恳请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
[另外,关于体育面孔专栏……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我内心真的非常感激您当初给予我的宝贵建议和机会。正是因为有您的提携和指点,我才更希望能做到尽善尽美,不辜负您的信任。最终的落差,是我个人能力尚有不足,我会深刻反思,加倍努力。再次感谢您的栽培!]
她心事重重地锁好门,机械地洗澡、换衣服。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的忐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始终安静如初,屏幕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回复。
这个时间点,他不可能没看到消息。迟迟不回复,本身就是一种极其明确的态度——他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
池锦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把湿漉漉的头发胡乱擦干,瘫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来,明天在办公室里,一场深刻到近乎剖腹明志的当面检讨,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她默默地在脑海里演练着道歉的措辞,每一个字都必须比短信更加谦卑,更加痛心疾首。
第11章 英雄救美
池锦一夜辗转,天刚蒙蒙亮就惊醒,第一件事便是抓过手机。屏幕亮起,微信图标安安静静,点进去只有几条唯独的红点。在与陈大主编对话框里,她昨夜那两条卑微恳切的道歉信息,孤零零地悬在底部,下方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回应。
想想也是,堂堂主编,被自己手下的小编辑连番顶撞,面子丢尽,气没处撒,不晾着她才怪。
池锦早早到了公司,在陈以声办公室门外徘徊。等他终于处理完手头一份急稿,抬眼示意她进来,池锦立刻钻进来,猛地来了个九十度深鞠躬——
“看到您没回我消息,我就知道您还没消气。我不应该把不好的情绪带进后续的工作之中,是我不对。”池锦不敢抬头,“非常非常——对不起——实在抱歉——”
陈以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