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微被这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吓愣住,这么晚了会有谁来?
“是谁?”她怯怯地问了一句。
无人应答,叩门声却又响起,这回似乎带了些焦急。
晏怀微将词笺收好,而后快步前去将门打开——门外静立一袭天水碧,细雪从肩头滑落,簌簌如寒夜青竹。
恍惚中,她以为自己刚写下的追云捉冷、青竹玉立之句,突然自己活过来了。词句跃出纸页,牵起纷纷扬扬的大雪,尘泥尽洗,风骨尽出。
“想什么呢?”突然活过来的“青竹子”开口问她。
晏怀微赶忙将这棵难伺候的“青竹子”让进屋内,反问道:“如此大雪,殿下怎么来了?”
赵清存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雪跑来此地。
黄昏时分,他带着几名伴当出了钱塘门往西湖行去,本想去断桥走走,怎知眼看着快到断桥,却又突然没了兴致。打道回府之后先去周夫人那里昏定,继而回到景明院,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久却仍觉心内焦躁——下午正堂之事他无论如何得解释清楚,倘不解释清楚,恐怕会一直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可惜此时此刻,话到嘴边他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别误会。”
晏怀微愣住,觉得赵清存今夜怎得没头没脑,于是又反问道:“误会什么?”
她自己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反问有何不妥,可赵清存自进屋之后便被她连续反问了两次,不由变得愈发慌张。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失措,赵清存只得背对女先生立于榻边。
“茗如身世凄凉,十分可怜,她受过一些寻常女子不曾受过的折磨。外面那些传言我不是不知道,可我不忍心伤她,也不忍心将她赶走。她在这世上已经再没别的亲人了。”
晏怀微站在赵清存身后默默听着,感觉对方突然向她解释这些,实在是很莫名其妙。
见身后女子一语不发,赵清存回过身看向她,继续叙说:“茗如到府中已有多年。昔日兄长还是普安郡王那会儿,她就已经帮着嫂嫂主持中馈。那些花冠耳坠都是值钱之物,我就想着送给她作为答谢,谢她这么些年任劳任怨。”
这边赵清存在剖白,那边晏怀微却在走神。
她突然想起刚才起身开门前,自己随手将写好的词笺夹在了书册里——哎呀,也不知道墨迹干透了没,万一弄脏可就麻烦了。
赵清存情真意切说了这么一大堆,却不见面前女子有所反应,无奈之下只得拔高声音道:“我和茗如是清白的!”
听得此语,晏怀微忍不住蹙起眉头,心道你和她清不清白与我何干,我是来找你寻仇的又不是来和你谈婚论嫁。
正嫌弃地想着,不提防却对上了赵清存一双澈净眸子。那眸中明辉烁动,似有焦灼,亦有委屈。
晏怀微霎时间惊悚地意识到——天菩萨啊,他不会以为我是在吃醋吧?!
简直要命,她这下再不敢继续装聋作哑,只得恭敬答道:“殿下折煞妾了。殿下与樊娘子之事,妾实在无意探究。夜深了,殿下请回吧。”
可叹“回吧”二字刚从舌尖弹出,晏怀微就已经想咬自己一口了。
她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蠢话,什么“无意探究”、“殿下请回”……天菩萨啊,这听起来真的很像是在吃醋诶!
于是赶紧找补:“殿下乃王孙贵胄,阖府上下女眷众多,无论殿下相中何人,又与何人不清不白,都是那人的福……”
“阖府上下我只与你不清白。”赵清存严肃地打断了她。
——晏怀微真想一头碰死!
饶是她如何伶牙俐齿,眼下却也是被对方弄得说不出话来。叹了口气,晏怀微干脆换了个话题:“雪下得这般大,天寒地冻的,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赵清存迈上一步站在她面前。二人距离极近,近到两个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赵清存比晏怀微高出许多,二人这般挨着,晏怀微不敢抬头,只能半垂眼眸看着对方胸前衣襟。
她感觉到赵清存的呼吸变了,变得急促而燥热。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变了,变得仓皇狼狈,魂不守舍。
她已经无法厘清事情是为何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曾经的心动和现今的怨艾全绞在一起,让人只觉疲惫凄凉。她不过就是个连死都死不掉的可怜虫,上苍为何要这样作弄她?!
“殿下请回吧。”晏怀微也不管赵清存会不会生气,咬着牙冷下脸,非把对方赶走不可。
被人连下三次逐客令,赵清存再不能当做没听见了。
“我回不去。”低沉磁性的嗓音从晏怀微头顶传来,内中却饱含无辜。
晏怀微后退半步,抬眼盱着对方:“殿下若是担心冒雪着寒,妾撑伞送殿下回去。”
“却也不是怕雪……”
赵清存垂下头,那张极其惊丽的面容上忽地浮现出一抹可怜巴巴的表情。他深深地望着面前这个十分迫切想要轰他走的女子,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