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之?际,老大夫已经替在场的所有人诊过了脉, 正询问?族长:“在场之?人的脉象都没有异常, 族长您看……今天?是不是先到这里?”
始终站在族长身边的王生叹了口?气,“现在看来, 恐怕还要挨家挨户地查验。”
女歧山山民上千,若要挨家挨户地查下去?, 只怕又?是个不小?的工程量。
老大夫愣了愣,忽然扭头看向王生,眼眸一亮地问?:“王先生是不是还没有诊过脉?”
王生猛然瞪大了眼睛, 整个人难以置信:“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怀疑……这颗孕珠是我的吧!”
诊脉一事几个时辰都没有进?展, 族长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开口?道:“王生,让陈大夫诊。”
“多诊一个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王生满脸怒气, 最终还是在众人灼然的目光下伸出了手?。
几百人围聚在此, 却一时寂寂。
人头攒动?, 几乎全部聚到了王生和大夫的外围, 楼厌“嘶”了一声,拎着一旁走路不便的孟沅也凑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老大夫诊脉的手?指越收越紧, 几乎要将王生那片糙厚的皮肉按出血口?,良久,他才惊恐地后退两步,一手?哆嗦着指向王生:“是是是……是孕脉!”
……竟是王生!!
楼厌在心里乱叫一声,有些后悔没有带衡弃春一起来看这么?热闹的戏码。
王生第一个不能接受,抡起锤头就要与老大夫干架,被周围的人一起拦住。
“按住他!”族长说。
王生满头是汗,五大三粗的汉子显然被逼急了,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族长,不可能是我啊!”
“我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且十五那天?并没有上山,这颗孕珠怎么?可能是我的!”
族长没有说话。
王生被两名山民合力按住,暂时止住了挣扎。
雪势愈大,他却禁不住出了满头的汗,眼巴巴地等着族长表明态度。
楼厌同时也在想。
女歧山独立于?世数千年,交到如今这位族长手?上却只有几十载。
千百年来平安无事,唯独在这位族长的手?里出了天?大的丑闻……若他想要保全自己上任几十年的美名,延续整个女歧山的风俗和颜面,会怎么?做呢?
楼厌隐约想到了一种可能,不动?声色地往前靠了几步,指端凝起一道灵力。
孟沅此时就站在楼厌身后,瞥见那点儿金光之?后脸色骤然一便。
“恩公……你……”他似乎猜到什么?,没有纠结于?楼厌怀有灵力,而是伸手?扯了扯楼厌的袖口?,压低了声音对他说,“族长仁善,不会是那种人的。”
傻孩子,已经忘了自己差点死过一回了。
楼厌在心里暗笑一声,指端凝着的灵力不减,顺势问?他:“我看你像是读过书的,难道就没有学过一个字……叫做‘道貌岸然’么??”
孟沅脸色一白,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见前面的喧嚷声骤然大了起来。
——族长身后站着的两名打手?已经举刀劈向王生。
“哐!”
楼厌指端灵力劈出,与那两个凡夫俗子手?中的钝刀相撞,顿时发?出一道锐利刺耳的声音。
王生被这一杀招惊得出了满头的汗,死里逃生后才满是震惊地看向族长。
他嘴角颤抖,“族长,您要杀我?”
与此同时,持刀者猛地松了手?里的刀,虎口?一阵麻木,鲜血直流。
他们久居女歧山,从未见过有人动?用灵力,惊慌之?下同样将视线投向了老者,“族长,这……”
族长嘴角轻抿,眯起眼睛看向隐在人群之?后的人。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楼厌已经抱着手?臂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少年狼身形挺俊峭拔,一身暗色束袖衣袍箍住窄而有力的腰身,那张俊朗的脸抬起来,浅麦色肌肤上一颗泪痣正印在眼下。
是那种桀骜不驯而又?阴鸷乖张的眼神?。
族长不由地联想起他那道侣的样貌,暗觉自己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他们都长成这个样子了,他竟信了他们先前说自己是普通人来寻亲的说辞?
他颤抖着抬手?指向楼厌,几乎已经肯定地问:“你是……仙门中人!”
“是又?如何。”楼厌毫不在意地甩了一下自己微卷的发?辫,反问?道,“你们仗着远离九州便可随意给人定罪妄图取人性命遮掩怪相,就不怕遭天?谴吗?”
被楼厌说中心思,族长的嘴唇明显一颤。
他绞尽脑汁,看向自己身后惶恐的山民,不得不将希望寄托于?鲁莽的屠夫,“女歧山安稳数千年,如今怪事频发?,难保不会与你们这两个外乡人有关。”
两名打手听见他说,“连他一起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