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玄昌见四下无人,在座的也都是自己至亲之人,微一沉吟,才道:“能查出什么结果。萧家和苏家缠在一块,只会狗咬狗,那银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可如何是好?”韩夫人有些忧心道:“这税银没有运到京里与户部过户,那就算不得缴纳,只怕……只怕朝廷还会让我东海郡补缴税银啊。”
韩玄昌点头道:“那是免不了的。”
韩夫人跺了跺脚,恨恨道:“那个萧幕瓒,真是该死,派自己那个没用的儿子护送税银,那样的酒囊饭袋能做好什么事情,连累我东海郡。”
韩玄昌摆手道:“夫人莫乱说,先不谈这个了,吃饭吧。”
韩夫人虽然心中有气,但韩玄昌既然如此说,也不好再讲。
当下一家人开始用餐,等用晚饭后,碧姨娘很温顺地领着韩沁先退下,韩玄昌见韩漠靠在椅子上打着饱嗝,没有离开的意思,皱眉道:“漠儿,天晚了,你也先下去吧,早些歇着。”
“爹。”韩漠想了想,终于道:“今天有人找我。”
韩玄昌淡淡地道:“你那些狐朋狗友多得很,有人找你并不稀奇。”
韩漠嘻嘻一笑,道:“爹,孩儿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爹爹。”
“还从未见你如此谦逊。”韩玄昌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微微坐正身子,道:“你想问什么?”
韩漠微一沉吟,终于问道:“我听人说,朝廷这次有可能会特许我韩家下海采珠,填充税银的空缺。孩儿不明白,大东海是我韩家的地盘,为何这么多年来,我们却不能大肆采珠?为何我韩家下海采珠,还要朝廷的允许?”
韩玄昌眉头皱起来,脸色也阴沉下来,冷冷道:“谁告诉你这些混账话?”
韩漠也不因为韩玄昌脸色难看而有所畏惧,起身恭敬道:“爹,孩儿已经十八岁了!”
韩夫人忽地站起身,撇了韩玄昌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嘻嘻一笑,道:“老爷,漠儿说得对,如今他可是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多说,扭着腰肢缓缓离去,扔下韩玄昌父子二人。
夜风轻盈,不远处的水池边,白鹅正在岸边栖息,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影子点缀在水池子边。
“坐下吧!”韩玄昌叹了口气,伸手按了按,示意韩漠坐下来。
等韩漠坐下来之后,韩玄昌才慈爱地看着韩漠,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漠儿,不知不觉,你已经十八岁了,为父却一直将你当成不知世事的孩子。”顿了顿,抬头望了望天上并不是很明亮的弯月,轻轻叹:“有些事情,你也可以知道的。”
“孩儿聆听父亲教诲!”韩漠恭敬道。
“约定!”韩玄昌似乎在忆及往事,神色间带着一丝感慨:“那是我韩家与燕国的约定!”
【韩家往事】
“韩家与燕国的约定?”韩漠皱起眉头,沉吟着,但很快就带着笑问道:“爹,你的意思是,我们祖上天涯公与燕国的约定?”
韩玄昌眼中闪着光,提到“韩天涯”这个名字,每一个韩氏家族的人都会感到无上的荣耀。
韩天涯,百年前的东海王,如今东海韩家的祖先,在韩家族人心中神一样的存在。
“漠儿,你也看过史书,该当知道如今天下四分,缘何而来?”韩玄昌和韩漠都有一个习惯,喜欢将手托着下巴,给人一种他们总在思考的感觉。
韩漠坐正身子,敛容正色道:“晋统三国,分南北朝,齐统天下,绵延二百载,天下纷乱,四国崛起,传至今,已立百载而不得一统。”
这是《汉史》上记载下来的,韩漠三岁的时候就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历史走向的改变,他那个时候也是极其震惊的。
南北朝不是统一在隋朝杨坚手里,而是齐国一统南北朝,绵延两百年,齐国土崩瓦解,天下纷乱,诸侯四起,互相争杀兼并之后,形成了如今的四国。
西魏是晋国王族后裔建立的国家,始终以恢复晋国天下为最终目标,庆国实际上就是齐国留下的底子,庆国王族当初乃是燕国的外戚,成势取代齐国,也造成了天下的纷乱。至于南风国,地势险峻,穷山恶水,那是当初大家并不在意的一小块地方,但如今也形成了气候,南风居民自立为国。
说到燕国,那就是当年燕国开国皇帝燕武王在乱世积聚世家大族的力量,开创了燕国基业,正因为是在世家大族的扶持下开创大业,留下了燕国大疾,世家为权。
……
韩玄昌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却不可以忘记了自己的祖宗,忘记了根!”
“爹爹教训的是。”韩漠恭敬道:“孩儿会终生铭记自己是东海人,是东海王天涯公的子孙。”
韩玄昌缓缓道:“你想必也听说过,天涯公最早不过是东海之畔的一介渔民,那时候齐国朝廷荒淫无道,横征暴敛,毫不体恤百姓的死活,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老人们常说那时候卖儿卖女,食叶充饥,那可不是虚言,甚至比那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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