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宴重新热过上齐之后,李桥草草吃了几口,眼见屋外薄月起悬,于是向黎老夫人请辞。
黎老夫人几留不住,只好对舒薇道:“外头天光已暗,薇儿提一盏灯将郡王送到府门口去吧。”
舒薇闻言,起身朝上座行了个礼,便伴着李桥朝外走去。
李桥走后,黎老夫人扫了眼满屋的人,淡淡开口:“好了,屋中也不用那么多婢子服侍,留下几个得用的,其余人自管下去耍,也去厨房讨些吃食沾沾喜气。”
年纪小一点的丫鬟顿时雀跃起来,碍于黎老夫人和罗氏还坐在堂中,不好表现得太过激动,但福身告退的动作却肉眼可见的轻快起来。
阿笺有些蠢蠢欲动,可转念一想,她现在是姑娘的贴身婢子了,应当是黎老夫人说的那类“得用的人”,故而强压住心性,垂头站在舒芙身后。
不料舒芙看出了她的心思,侧头冲她眨了眨眼:“我这里不用人服侍,你自个儿下去休息就是了。”
“可是,姑娘……”阿笺还有些犹豫。
“无事的,我吃完之后自己打灯回春晚楼,你只管玩尽兴了再回去。”
确定了舒芙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阿笺乐颠颠地朝她行了个礼,欢快地转身跑了出去。
阿笺走后不久,舒明德才从外面进来,却是与舒薇并肩而行的。
舒芙微不可觉地蹙了蹙眉,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怪异,却无法用言语形容。
罗氏见舒明德姗姗来迟,不由嗔怪道:“郡王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但凡早来一刻,说不定便能与郡王搭上话了。”
舒明德朝着屋里几人一一拱了手,这才回答起罗氏的问题。他略正了正神色,郑重道:“儿子读书虽是为了举仕,却也想凭借自身实力去争取,从来没起过攀附权贵的念头。况且今日放课前,夫子留下一问,儿子好容易有了点思绪,所以一回来便直奔书房,并不是刻意避掉郡王的。”
沉默多时的黎老夫人终于说话了,她拊掌道:“幺郎说得对,我舒家儿女自该有这样的气魄与决心,罗氏,你眼界不可太狭隘了。”
这话说的,倒像是她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只有她黎老夫人才是端明正义的长辈。
她刚才拿舒明德仕途威胁她不准给阿芙撑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罗氏心中郁结难纾,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是,阿姑说得在理,是我眼皮子浅了。”
方才由于武威郡王李桥在场的缘故,众人都吃得不自在,这会儿李桥走了,故而舒家又重新抹开席面。
舒明德对长辈行完礼后,极其自然地跟着舒薇一起落了座。坐定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以往这种家族筵席,他都是和他亲姊舒芙坐在一处的。
舒明德抬眼朝对面看去,对上的就是舒芙眸中错愕受伤的情绪。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绕到舒芙那端,屈腿坐在了她身侧,决定把话跟她解释清楚。
“阿姊,”舒明德拉了拉舒芙垂在身侧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在来的路上正巧遇见了长姊送完客回来,所以才跟她一道进门来,自然而然就坐在一处了。”
他顿了顿:“何况长姊人很好的,不仅看顾我们这些弟妹,更兼有大才!刚才我说的夫子留下的问题,便是长姊给了我思绪。
“阿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我大致知道了一些,恐怕是徐府迎春宴上的一些误会让你对长姊生了嫌隙,可长姊人真的很好,你不该对她有什么偏见的……”
“你特意跑来这边,就是要与我说这个的么?”舒芙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舒明德一愣,随即有些羞恼。
好端端的,她生什么气,他又没做错什么。
她是姊姊,那长姊不也是么?
他不过与长姊坐一回,替长姊说了几句好话,她就摆这副冷脸给谁看?
舒明德霍地起身,冷冰冰道:“二姊既不想听我说话,那我不说就是了。”
话落,他转身要走。走出两步,他忽然回过身,冲着舒芙道:“照我说,二姊的确不如长姊温婉,不怪祖母往日里偏爱长姊。”
舒芙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心口突然一片冰凉。
这还是她记忆里那个乖巧黏人的幼弟吗?
府中姊妹兄弟一共四人,只有他们是同父同母所生,自幼感情就非比寻常。
阿娘体弱,阿耶攻于政务。
自她懂事来,没少帮衬着耶娘照看舒明德,便是说一句舒明德是她带大的也不为过,可他怎么舍得对她说这样的话?
舒芙抿了下唇,眼眶忽而泛上一阵强烈的酸涩,如同是有人将她一副柔软的心肝生剖出来蹂躏了几下,再毫不留情地掷回她心口。
她举目扫了一圈堂中。
黎老夫人将舒薇叫去了身边,祖孙二人依在一处不知说些什么,老夫人原本平淡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
罗氏侧着头,对着李嬷嬷吩咐,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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