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车行驶到环外郊区,离市区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柳思南喊了停,车上的气氛让人窒息,令她一秒也无法待着里面。
她怕多待一秒,自己就会崩溃,会说出丧失理智的话,会伤害李锦屏、伤害自己,让本来就不体面的分手,变得更加难堪。
现在,这一秒,只想彻头彻尾远离这里。
不想管蓝凌口中的病友,不想管李锦屏的隐瞒,不想管她的移情别恋与高高在上的“及时止损”。
不想不想不想不想她简直要爆了!
我去他妈的这个世界!
柳思南狠狠把脚边的一颗石头踢走,那颗石头炸裂在道路旁的栏杆处,粉身碎骨。
她盯着那枚石头,很想和它一起粉身碎骨。
这样就不用再面对看似充满希望的生活,可以任由自己的身躯摊开在地表,一寸一寸腐烂。
李锦屏曾经把她从腥臭粘稠的黑暗里拽出来,如今正好撒手,让她炸了整个世界。
同这个操蛋的人生一起粉碎吧!
柳思南脑海里已经不知道精分崩溃成什么样子,与此同时,轰隆一声雷响,天边墨色的乌云迅速集聚,大团大团遮住最后一丝夕阳。
然后,在狂风呼啸中,落下倾盆大雨。
柳思南在风雨里疾行,后面的车打着灯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她今天穿的衣服很宽大,清爽的时候没有感觉,一旦沾满了水,就会又厚又重。
也许是因为衣服太过沉重,柳思南跋涉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十分艰难。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再往后面看过一眼。
这些天,她一直都处于浑噩的状态,逼着自己去工作,去认真对待生活,去盘算今后的职业发展。
可一旦闲下来,心里那处最柔软的地方始终在眷恋着一个人。
但那份眷恋也在今天,彻底破碎。
就像她脚下踩出的泡沫,浑浊易碎,零零碎碎挤在小水坑的边缘,一个一个碎得无影无踪。
她本来不该这样难过,早知如此,她不该和李锦屏一起回国。
雨势开始变大,柳思南开始看不清眼前的路。
一片雨声里,车辆紧急刹车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后车的窗户落下,李锦屏的声音传出来,带着点焦急,“思南,雨太大了,你先上车。”
柳思南充耳不闻,闷着头往前走。
“你要我陪你下去淋雨吗?”李锦屏见劝不动她,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柳思南止住脚步,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别过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在路口,冒着这样大的雨往前走,在别人眼里,柳思南简直是疯了。
她转头的姿势很怪异,肩膀往前倾着,只转过一点微弱的角度,眼神斜向下看过去,很冷也很锐利,像一种充满戒备的防御姿态。
此时,她好像回到了14岁之后的那几年,在正常人难以想象的污黑泥沼里,她以相同的呼吸频率深陷其中,缓慢腐烂,却竖起浑身的刺,排外且强势。
李锦屏目睹过她单手将一个玻璃瓶砸碎在醉汉头上,也见过她随身带着一把枪,三十米外瞬间命中靶心,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则是柳思南的那双手。
手心有层层叠叠的疤痕,一道又一道刀伤,薄而尖的刀片像幽灵一样出没在她的手里,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才拥有这一点可以自保的能力。
在常年累月的黑暗里,她早已习惯。
我深陷我地,旁人不必踏入。
李锦屏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真切的排斥与疏离,仿佛看到七年前那个陌生又久远的柳思南,动作顿在原地,整个人恍若从天灵盖被一柄铁锤砸下,砸得她肝胆俱裂、五内俱焚,很久都无法开口。
柳思南前面二百米有个加油站,她的身影拐进里面,消失了。
过了几分钟,李锦屏缓过一口气,让司机把车停在加油站的出口处,给吴郝雪打了个电话,简要说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吴郝雪没听完就往外走,语气压不住火,“李总,柳思南是个脑子不比核桃大的傻缺,你也陪着她胡闹?”
“下这么雨,脑子有病去看好嘛,一个人在雨里玩什么淋雨一直走啊!
通话还没挂,吴郝雪那边已经传来开车的轮胎摩擦声,“你告诉柳思南,我夜盲,我现在就去接她……算了,我自己给她打。”
说完她撂了电话,没过一分钟,又打了过来。
“李总我觉得我脑子也进水了她手机根本打不通,你现在她身边吗,把电话给她。”
李锦屏让司机拿着手机去找她,柳思南站在服务站超市的门前,浑身往下滴着水,一动不动。
司机把免提打开,吴郝雪的吼声瞬间盖过嘈杂的雨声,“柳思南!我现在就去接你,你记好了,我夜盲,外面大雨,你半个小时等不到我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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