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刮得“呜哇哇”乱响。横竖是睡不着了,她披了一件长衫,走到院子里张开双手,感受风从身上穿过的每一刻清晰触感。
“纵使野风呼号,泰山永不低头,韩不灭!”
这是母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年幼的她被仆人抱在怀里拼命挣扎,和母亲不过短短十余步,却是再也无法跨越的生死鸿沟。她从来不知道用剑抹脖子后血会飙那么远的,到现在还记得母亲的血温和落在她脸上那种滚烫。
命运啊,真是弄人!
若是庆未灭六国,她又会是怎么样了,至少不用躲在这偏僻的野地,像牲犬一样苟活。也许她会继承母亲的果敢和刚毅;继承父亲的善良和慈悲,如自己的先辈一样成为韩国的相国,辅佐王上,海晏河清君圣臣贤,到百年之后沦为佳话。
她张开双眼,远处的天空已泛起鱼肚白,新一轮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她的双腿因为久站的关系有些僵麻,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回屋,在心里做了决定。
五日之后天刚擦亮,章梁就骑马急着出门,她来到那座石桥赴约,穿紫色道袍的老者早已等候多时。还不等她从马上下来,那人便开骂道:“无礼,竖子无礼!”
她连忙下马对着老人鞠躬双手举于胸前行礼并开口解释,却被老者用拂尘打断:“小小年纪竟然不懂尊老的礼节?和我这个八旬老翁相会居然迟到,让我站在这冷风中苦等你,你的圣贤之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白胡子老头气得不轻,对着她吹胡子瞪眼的讲话极其难听。
“老先生,是梁的错,梁真心抱歉老先生”
章梁见那老头要走,连忙认错。也许是她谦卑的态度,恳切的言辞,已经下桥的老头转过身来,还摸着胡须态度嚣张。像是生出些怜悯对着街边流浪的小猫小狗布施:“还是五天之后,还在这里,我等你。”
章梁如蒙大赦,感激地鞠躬致礼。再抬头时,已经没有老头的身影了。
又过了五天章梁学乖了,也不等天擦不擦亮,鸡才叫了一声她就翻身上马,猛夹马腹像一只被勇士射出去的箭一样飞快朝着石桥赶去。
果然,又在桥上见到了老头,老头还是那身紫色的道袍握住拂尘,高高在上地瞪她:“又迟到了,又让我等你啊。哎你的马也不是三条腿的啊,你怎么好意思啊,你啊”
章梁将头埋得更低了,本就心中有愧,再加上老头皮里阳秋好一阵讥讽,她真是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这个老头就像是长在桥上一样。
“五天啊,五天之后还是这里。”
章梁原本都绝望了,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间,不可置信充满希冀的抬头。那老头居高临下地看章梁,他的眼神充满怜悯,可他的嘴角在向上扯出嘲讽的角度,冲着她一再摇头。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不会再等你了。”
老头又走了,独留下她一个人。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望着被缰绳勒红的双手。直到那轮太阳将大地照亮,才翻身上马。
章梁回去之后,让仆人收拾了些干粮自己又回到这座石桥,就坐在早上坐过的位置上等待。
从艳阳高照等到月明星稀,看着太阳从地平线跃起又看着它坠落。渴了就喝牛皮袋里的水;饿了就吃仆人准备好的干粮。这样的日子她是一天都没尝试过的,就连刺杀失败逃亡的时候,她也是坐在沧海君的大马车里吃着美味佳肴,一路好山好水到下邳。
接连的挫败并没有让她灰心,而是激起了她的胜负欲:我一定要赢!不就是到得比我早嘛,我就住这了哎,看看谁早。
五天之后晨曦,章梁靠着柱子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有一抹紫色的影子出现在桥下。她突得站起来眼睛都没睁开,这几天章梁的神经高度紧张,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她惊醒。
“小友小友慢些,起得太猛了吧。”
老头接住章梁摇摇晃晃的身子,嘴里终于不是刺人的话了,说得人心里软乎乎的。
“老先生,我我这次真没迟到。”
她说完就要行礼,老头再次扶着她。冲她摇头:咱不整这些虚的啊,你乖。
“老夫看到了,看到了。之前几次三番戏弄小友,心中可对我有怨啊?”
白胡子老头满脸欣慰。章梁不好意思地低头,有一种被人看穿的窘迫,脸已经红的不能见人了,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梁不敢瞒老先生,之前您对我如此,我实在生气,甚至”
“甚至还想殴打老夫,哈哈哈”
“我只是想想,不作数的,梁不敢的”
章梁连忙摆手激动地解释。那老头哈哈大笑后盯着章梁,盯得她心里毛毛的。好半晌才对着她行了个半礼,章梁连忙去扶,老头却是站起来很正经地说道:“之前几次戏弄小友实在非我本意,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骄不躁,谦卑有礼心中有义,好哇,小友便是老夫选中之人。还请日后多行好事,以天下万民为重。”
老头的话说得没头没脑,把章梁整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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