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渐渐。
“不受翅膀带来的伤害。”
“还不想醒来么?”
“我还在等你,睁开眼睛。”
“快点醒来吧。”
絮絮不止的风,风过又无痕。
尖锐的疼痛扎在她的脊椎,她条件反射地弹起腰,安全的天地被残忍地撕开裂缝,她从裂缝中睁开眼睛看见天光。
郎定河拇指稳定地推动针筒的活塞,将基因抑制剂注射入她病变的脊椎。看她终于醒来,他坚持推完整针,150毫升剂量,寻常剂量的十倍。
银荔被扎得疼得龇牙咧嘴,趴在床上的身体向床头膝行几步逃离。
郎定河无奈地伸出左手按在她赤条条的左背部上,“别动,还没有注射完。”
一直不敢碰她,尤其避开翅膀部位,就是怕她应激。
颇具压迫感的大掌一按下来,银荔果然激灵得一动不动,微弱地拱起腰任他扎。
空了的针筒放在桌上,郎定河问她:“感觉怎么样?”
银荔动了动肩胛骨,雪白的翅膀也跟着动,后背多了一个不怎么听使唤的器官,这陌生又古怪的感觉她只在很小的时候经历过一次。那时候她爸爸还在,之后翅膀不见了,后来爸爸也没了。
“刚刚注射的基因抑制剂,应该没这么快发挥药效。”这种基因型药物通常用于兽族压制兽形态,和狼族的发情期抑制剂有些微不同,更具有普适性。但郎定河并不确定,这种基因抑制对天使族是否能起同样的效果,对天使族实在知之甚少。
实在太显眼了,这半翼翅膀,比全翼更突出。曾听地球时期有一件石雕艺术作品叫《断臂的维纳斯》,他始终不曾理解,今天却明白了。
银荔的脊背皮下细微蠕动,远没有病变时蠕动得突兀。
“能不能把这翅膀割下来呢?”
银荔想一劳永逸。
“为什么想割下来?”郎定河问。
“我不想被拍卖。”她很认真地说。
郎定河知道她讲的那件事情,帝国四舍拍卖行举办慈善拍卖会拍卖四族混血物种,上了联邦周报的头版头条,相较而言他那部下被玉龙茶信息素放倒的事情只勉强占了版边一角。
“基因引发的器官,不是想割就能割的,有很高的生命风险。”郎定河安抚她,“不要怕,我会保护你,先把翅膀收回去。”
他为什么要保护她?
银荔不明所以,但还是说:“收不回去了。”
郎定河指导她:“你试试,学兽族收起野兽形态的样子,收回翅膀。”
虽然他查的资料里确实没有天使是收起翅膀的,但总不能真让她割掉。
“我爸爸给我注射过这种东西,然后翅膀就没了。”银荔指指桌面空掉的针筒,“跟这个很像,但不是白色的。”
“你还记得注射的是什么吗?”
她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也这么大只,里面都是黑色的东西。”
“你还记得是多大的时候吗?”
银荔侧过左边身子,避免压到右边的翅膀,在膝盖比划了一下,“约莫这么高的时候。”
起码也是十年前了。郎定河借用部下的权限查找内部封存资料,框定时间范围在前十五到前二十年之间,关键词,基因,药物,黑色。
遴选到最后,他确定那款注射剂为地下城黑市在十二年前隐秘流通的基因破解剂,以破坏某种特定基因为靶向作用,与仅仅是压制基因显性表达的基因抑制剂相比,伤害性极强,对基因的伤害基本不可逆,是帝国封杀近五年的违禁药物。
破坏的基因为什么突然复原?
郎定河垂眸,必然是某种基因型药物起了重生作用。她被发现了吗?
银荔费劲地向后瞥自己的翅膀,反手摸了摸翼面的羽毛,还挺软的,下雨挡雨,怕热遮阳,困了当床。要是她睡大街的时候被翅膀包着应该也能睡得很舒服,不过要是她带着这个翅膀,还能不能安稳睡大街就不好说了,可能早就被抓进笼子了。
郎定河背过身去,“要不要先穿上衣服?”
银荔后知后觉萌发了一些羞耻心。她连内裤都没穿,翅膀底部正好抵在臀缝上,堪堪穿上内裤和裤子。
机甲学院的女式学生制服裤子是高腰的,还硌翅膀底,她只能放任裤头往下松开,至于内衣和上衣实在没法穿,这一个大东西卡着放哪都不合适。她只好放弃上身衣物,笨拙地调动大大的翅膀裹住右半边后背之后,顺着绕到身前,斜斜地从右肩往左胸下遮挡赤裸的上半身,露出个肚脐眼儿。
穿衣的窸窸窣窣声停止了,郎定河回过身来:“……”
穿上了衣服反而还欲盖弥彰,令人吃惊的欲望默不作声直走向下半身,他果断往外走,“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那身影怎么看也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写这几章压着好多叹息的心情。后来会有多少事与愿违,愿其弗与。
终于写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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