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虽还是往日倜傥不羁的样子,脸色却苍白了几分,像抹了一层粉一样,赵黎一句话噎在喉咙里,关心人的话却不怎么会说,半天才梗出来一句:“你是要死了吗?”
江酒臣笑起来,说:“且还能活一阵子。”他说着弯腰下来,一只手撑在赵黎的桌子上,另一只手的食指朝他勾了勾,示意他过来。
赵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还是凑了过去,江酒臣附耳轻声说:“我好像发现了刘乃超。”
赵黎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被江酒臣按住了肩膀。他抬起头,低声问:“你确定是他?在哪?”
江酒臣直起身来,坐在办公桌上,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说:“第四精神病医院。不确定,看着像。”
赵黎微微凝眉,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那不是我的家吗,宝贝儿。”江酒臣扬眉。
赵黎盯着他瞧了三秒,见江酒臣弯起的嘴角才反应过来,刚要给他来一下子,江酒臣笑着从桌子上跳了下去,看着赵黎的神情仿佛在逗五岁小孩好玩。
“你下次再满嘴跑火车,就别上我这里来!”赵黎气得一口牙要咬碎,江酒臣只是笑,笑着笑着幽幽叹了口气,说,“哪里有那么多下次……”
赵黎闻言又是一愣,江酒臣看着他,悲凉的表情没超过三秒,这下笑得直不起身子,被恼羞成怒的赵黎揪着脖领子拖到墙角好一顿揍。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赵黎不愿放过哪怕一点的蛛丝马迹,就这么信了他的糊弄,两个人三更半夜地爬进了第四精神病院的院墙。
近三米的墙头,上面围着铁丝网。翻墙的时候赵黎觉得莫名的熟悉,想起了那座建在山里的学校。他心里又是一动,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好的花季的学生,竟与精神病人们的待遇一样。
第四精神病院收容的都是一些病情比较严重的病人,赵黎对这里颇有耳闻,据说里面的防护做得特别好,跟监狱一样固若金汤,所以院子里就没什么好特意加固的了。
江酒臣到这里还真是轻车熟路,一度让赵黎怀疑这里真的是他家,这医院内部结构复杂,分门别类,各种诊室病房乱七八糟,一般人还真找不到哪里是哪里。
“爬上三楼。”江酒臣说,“这里的医生都不会离开,也没有单独的宿舍,办公室就是房间。”
赵黎不疑有他,两个人顺着排水管往上爬。今晚月光很好,夜色很是明朗。赵黎方才在下面的时候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这时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边的窗户都小得不行,只有一扇,且距离很近,这样看上去,像是一个又一个的鸡笼。
一般只有一楼和二楼的窗户会设有防护栏,这里每个窗户前都有。他正思考这些,有些晃神,突然在旁边的窗户里看到一张小脸,他手一松,险些掉下去,还好应激反应,这才堪堪悬住身体。
是一个小男孩,十四五岁的模样,脸还没长开,显得有些有些稚气。刚才那一下弄得赵黎一后心都是冷汗,隔着护栏看着小男孩,几乎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们毕竟没在干什么正当的事,赵黎有点心虚,生怕小男孩喊人。谁知小男孩连他们是谁都不问,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对赵黎做口型。
赵黎一愣,仔细辨认,发现这孩子在说:“救我。”
一遍又一遍。
无边之夜(二)
楼里非常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走廊里的灯十分昏暗,在这样的环境里,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赵黎看着眼前的景象,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衡源二中的教学楼。楼道上,所有的栏杆都用铁栏杆和钢化玻璃封死了,一点空隙都没有。
江酒臣捏了他一把,说:“你们现代人都流行拿学生当精神病看待吗?”
“滚。”赵黎轻声骂了一声,推了一把江酒臣的肩膀,让他带路。
医生办公室在哪里两个人都不清楚,顺着走廊向前走,小心避开可能出现的值班人员。
这医院里居然没有监控录像。
走廊又黑又长,好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赵黎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感觉喘息困难,他想起江酒臣说自己的共情能力,只好尽力安抚自己的情绪。
一般的医院里面的气氛都难以言说,何况是精神病院?这里的压抑氛围是正常的,不要被影响到。赵黎这样想着,心绪非但没有平稳下来,脑子里又闪过刚才那个男孩的神情,心里更觉得不舒服。
他稍有些晃神,江酒臣拉了他一把,两个人躲在门框的地方,走廊尽头的地方,两个人走过。
两个人穿着便装,看起来不像是医护人员——更不可能是病人了,那会是什么人?
两个人对了个眼神,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t字型的结构,走廊走到头,又一条长廊向两头延展出去,两端是楼梯。
这两个人应该是从楼下上来的,赵黎回想了一下,那个方位应该就是向他求救的小男孩所在的房间的那侧。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