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濯起身,挥手拒了下人的搀扶,由管家带路往上房去。
路上经过湖中亭,自亭中传来一阵熟悉的琴音。
似空谷之中幽兰盛放,又似深山溪流。
与宋娴慈所弹竟一般无二。
宁濯眸光微闪,垂眸掩下眼底的寒芒,换上怔茫的神情,急步走入亭中。
正中端坐着一个妙龄女子,正背对着宁濯。她身着宋娴慈及笄那日穿的藕荷色海棠纹样衫裙,梳着与宋娴慈在闺中时一模一样的发髻,坐姿端庄娴雅,与宋娴慈如出一辙。
饶是知晓此人断断不是宋娴慈,宁濯仍是连呼吸都轻了一些。
角落的熏炉内飘出一阵阵海棠花的清香,但宁濯一闻便皱了眉头,余光瞥见祁俞不知何时已被支走了。
他轻唤:“娴慈。”
背对着他的女子缓缓回身,衣衫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滑落,在即将露出香肩之时,一道寒光闪过,下一瞬,女子愣愣地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腹中的那柄剑,然后又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宁濯:“陛下……你……”
宁濯走过去把熏炉踢进湖里,并不回头看她:“宋五姑娘,别来无恙。”
宋娴姝本就与长姐有七分相似,又特地按长姐的喜好打扮,七分像便成了九分像。
她知晓宁濯深爱长姐,或许能分辨出来,但他醉酒之下又中了迷情香,定是不能在她衣衫褪下之前做出反应。
顾家人会带着客人迅速赶到,只消让她们看见宁濯与衣冠不整的自己呆在一起,这个计划便成了。
若是别的皇帝或许会杀她灭口,但宁濯不会,他与长姐一样,都是仁善至极的人。就算他真想杀她,也会因她是长姐唯一的妹妹而忍耐。
她嫁入顾家后未与顾寂圆房一事京城所有人家都知道。她是清白身,又是“已故”皇后的亲妹妹,陛下思念皇后,醉酒之下宠幸与皇后长得极像的她也不是说不通。
反正她不在意陛下如何想,只要她能活着入宫见到长姐,她便不会有事。此后就能与长姐一同在宫里相伴到老。
可没想到一贯温润的宁濯竟直接动手杀她!
她艰难地去握刀柄,颤声道:“陛下,长姐若知晓……”
“她不会。”宁濯站到湖边,让风吹散迷情香带来的躁郁,“朕不会让她听到这么恶心的事。”
“就算今日不知明日不知,陛下还能瞒长姐一世吗!”宋娴姝吐着血怒道,“长姐受祖父母教导,从来都将我们这些血脉至亲看得比她自己还重,连当初被我抢了夫婿都舍不得对我有半分苛责!她若知晓是陛下亲手杀了我,便绝不会再与陛下做夫妻!”
半晌,宁濯清冷的嗓音传来:“你于娴慈而言是个祸害,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活在世上。”
“她是我长姐!我如何舍得害她!”宋娴姝流血不止,哭着道,“我只不过是想入宫陪在姐姐身边,我不要恩宠也不要位份,做姐姐的侍女都成,只要让我与她待在一处便好!”
这么多年来,祖母不疼她,父亲不疼她,亲娘在主母威压下讨生活,顾不上她,只有在长姐管家的那三年,她因着长姐的仁慈才得了一点点欢喜。
可长姐因着嫡母与姨娘的恩怨,从来待她都是隔了一层。她想着,姐姐嫁人了,她若能与姐姐嫁去同一处,嫡母看不见,姐姐便能放心地像对其他妹妹一样对她了。
宁濯烦躁地闭上眼,对着匆匆赶来的祁俞说:“处理了吧。”
处理什么?
宋娴姝猛地止住眼泪,哑声道:“马上就要有人过来了,陛下要如何处理我?”
“不会有人过来。”祁俞冷冷驳她,“也不会有人知晓。”
宋娴姝一愣。
她还没意识到,于皇帝而言,杀一个人,再毁尸灭迹,是多么轻松的事。
宋娴慈用完午膳,正躺在榻上歇觉,忽感觉到脸颊微痒,她揉着眼睛醒来,见是宁濯,眼睛瞬间就晶亮起来。
宁濯见到她骤然欢喜的表情,心里的烦闷尽消:“我还以为你还在棠梨宫。”
宋娴慈抿唇一笑。她本是想与阿涓兰瑾多说会儿话的,可一想到宁濯在宫里等她到日头落山的可怜样子,就忍不住早些回来。
她看着宁濯的眉眼,敏锐地发觉他有些不对头:“夫君在长公主府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宁濯已沐浴过,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什么让人疑心的气味,温声道:“没有,只是多饮了几杯酒,有些醉。”
他顿了顿,担心娴慈要给他熬解酒汤,又说:“喝了三堂妹府上的解酒汤我便好一些了。”
宋娴慈这才放下心来,扶着他上了榻:“夫君歇一歇吧,精神足了再去忙政事,好不好。”
宁濯乖顺地躺下来,阖上眼睛。
许久,他睁开眼,声音轻轻:“娴慈,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宋娴慈一怔,看着他明显有异的神情,心知是定是出了大事。
她想了想,忽地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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