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寂的家人都死了,世上再无可拿来威胁他之人。
“公子!”
宁濯看他们不愿放弃希望,索性自己拔刀对准顾寂的咽喉。
姑娘忙来拦:“就算他有罪,公子也该将他送去官府才是!”
宁濯扯出一个笑:“我便是官府。”说完高抬宝刀,再猛地落下,却被顾寂挡住:“等等!”
宁濯皱眉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鲜血从顾寂的双手不停往下流,他却半点都不在意,只是直直地看着宁濯:“我愿意救你。”
宁濯一怔。
“但我有个条件。”
宁濯隐隐预感到了他想说什么,眼神顿时冷了下来,死死地盯着他。
果然,顾寂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要娴慈陪我一个月,且要日日夜夜都在我身侧。”
“一个月便好,时间一到我就把她还给你。”他说道,“三个月之内医治,你就能活命。届时,我便做你的血毒花,当你的引路蛊。”
他学着宁濯方才的样子扯出一个笑:“绝不食言。”
作者有话说:
相信宁濯,相信宁濯。
◎杀顾寂◎
西疆冬日的正午并不暖和, 风也比北境小不了多少。
屋外黄沙飞扬,风声阵阵,屋内却一片死寂。
所有近卫都煞白着脸看向宁濯, 紧张地等他回应顾寂。
祁俞觑了眼身前站着的如冰雕般寒意逼人的宁濯,正欲沉声叫顾寂换一个要求, 冰雕却开口说话了。
他面容温和,低沉着声音问顾寂:“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顾寂抬头望入他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我说我要娴……”
他没能将宋娴慈的名字说完, 便被宁濯抬足出腿狠狠踹飞到次间。
顾寂砸着桌椅落地, 腹背都痛得他发颤,吃下的血毒花更是让他冷汗直冒。
宁濯身形颀长, 穿着一袭玉袍,纵是手上握着沾了血的刀,看上去也是个如清风朗月般的君子。君子一步步走过去俯视着地上那个狼狈的人, 冷声道:“顾寂, 我和你说过,别肖想她。这么快,你就忘了?”
一个近卫白着脸走上前,咬牙劝道:“公子,您的性命重要,先留他一命吧。”
宁濯猛地偏头看向他,眼神凌厉至极:“闭嘴。”
他身中蛊毒,如今又是怒极, 说完这句话便觉有些不对头, 眼前灰蒙蒙一片, 胸口绞痛非常, 如翠竹被暴雨压弯一般,缓缓弓下那一向挺拔的腰脊。
“公子!公子!”
宁濯于昏倒之前死死抓住祁俞的衣袖,指节用力到发白:“我命你即刻杀了顾寂,杀了他……”
祁俞脸色青白交接,想劝他冷静却又不敢开口。
陛下从来都只是轻飘飘吩咐一句“把人处理了”,这是他第一次,用帝王的口吻命令自己杀人。
主子是真的已下定决心要杀顾寂——因为娘娘,即便那可能会断了他唯一的生路。
可娘娘若是知道了,定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陛下性命的。
祁俞心里有了决断,面上却恭敬道:“属下听令。”
客栈。
宁濯昏睡了一日,突然弹坐起身:“祁俞,今天是什么日子?”
祁俞正在榻前守着,闻言忙凑上去:“陛下,您醒了?今日是十一月廿五。”
宁濯迅速下榻穿衣:“回京。”
祁俞愣住:“回京?”
“嗯。”娴慈在他梦里一直掉眼泪,他在梦里说不了话,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得回去。
他想了想,记起顾寂来,回眸盯着祁俞:“你杀了吗?”
祁俞心里一震,努力不露出一丝破绽,平静地答道:“杀了,尸首与他的家人埋在一处。”
祁俞从不对他撒谎。宁濯闻言便点点头:“同手底下的人说一声,我们今天返程。”
祁俞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多说什么,与众人收拾好行囊护送宁濯回京。
只是路径阿涓师姐的住处时,一行人还是停了下来,在门外求了几天,说尽了好话,最后祁俞忍不住把宁濯的身份搬出来,却被曹蛊医隔着院墙骂了回去:“皇帝关我什么事?大昭又关我什么事?我孤老婆子一个,大不了我这条老命今日就死在你们刀下,想我救一个男人?呸!你们男人都是恶心的蛆虫!快滚!”
宁濯收回目光,递水过去,对嗓子都干了的祁俞和近卫们说:“喝些水吧,别求了。她不会救的。”
祁俞心中苦涩。这女人于人世已无牵念,无欲无求,金银财宝诱惑不了她,至高权势她也不怕,又无家人可以拿来要挟,仇人也都死了,整个大昭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在她面前说得上话的。
怎么求?这该怎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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