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寻出些对策来……”霍长歌闻言嗤笑一声,杏眸清清亮亮的,一副成竹在胸又骄傲自负的模样,嗓音坚定,“只要你们听我的,咱们这里便待不了许久,至多不过三年,总是能回北地去。”
室内只燃一盏豆油灯,四下里昏昏暗暗的,却因她这一语,恍然便似亮堂了许多,苏梅与素采下意识对视一眼,心中莫名激荡。
“小姐,”素采又惊又喜,颤声道,“此话当……当真?”
“只要你们听我的,”霍长歌神情越发笃定,沉声复又道,“便定能回得去。”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屋外夜幕浓得似一捧化不开的墨,月华清辉柔柔撒在谢昭宁书房窗前铺了一层薄雪的空地上,莫名显得那宅院空旷又凄凉。
谢昭宁夜里翻来覆去睡不下,肩头搭了件薄兰外裳挑了灯,身披蟾光打廊前缓步走过,长身玉立似谪仙一般的模样。
他入了书房,自墙角木架上取下随身配枪,便往桌前坐下,寻了方干净帕子垂眸仔细擦拭枪身。
他那配枪原乃上好精钢打造,触手冰冰凉凉,他一手把着枪身方才心事重重得来回擦了一遍,便就着窗前昏黄烛火,忍不住忆起些幼时旧事来——
那年,他只不过三、四岁光景,于巍峨城门外,三军肃穆阵前,被元皇后抱着,死死扯住身前一人背上长-枪下的红缨,圆滚滚的胳膊搭在那人肩头沁凉铿亮的玄甲轻铠上,勿论元皇后怎样轻声细语地哄也不松手,只含含混混奶声奶气地说:“走!走!”
“这孩子原乖巧得很,就今日见了你闹。”元皇后与那人无奈嗔怪一声,“你与他爹投脾气,他倒也与你投脾气。”
“那感情好,”皇后身前那人颀长健硕,足八尺有余,容貌他如今虽已记不真切,却仍觉风神疏朗,那人畅快笑道,“他总归身上留着武将的血,来日大了,你着他来北地寻我,不肖多说,只唤一声‘霍叔’,我便晓得他是谁,必会好生教导他。”
“那说定了。”元皇后抿唇一笑,秀丽婉约。
“说定了说定了,我几时言而无信过?”那人故作不耐朝元皇后“唉”一声,大手一抬转而怜爱似得又狠狠一揉谢昭宁的头,揉得年幼的他止不住眼冒金星便就此松了搦紧红缨的手。
待谢昭宁缓过神来再抬眸,那傲岸英隽的人物已背负长-枪朗声大笑上了马,喝一声“出发!”,便率着三军渐行渐远,身影缓缓消融在天地交接那一线间。
“霍——霍叔……”谢昭宁打回忆里走过一遭,下意识轻轻唤出一声,抬眸眼神虚虚搭在窗外那一方亮堂堂的空地上,不由忆起午后那位吵闹又娇贵的小郡主,神情一瞬难以言喻极了,半晌,方才颇有些感慨叹了一声,“唉。”
那一声虽轻且浅,却仍被瑟瑟寒风裹挟着吹出窗外,送出老远。
“怎么?这便失望了?”连璋踏着那叹息的余韵,适时从谢昭宁窗前走过,着一身雪白中衣,也不怕冷,停在他面前负手垂眸睨他,嗓音冷淡而讥讽,一字一句似裹挟着雪夜的寒,正中他心事,“你自幼时便念念不忘要去北地,将其视为世外桃源一般,白日发梦即便那里穷乡僻壤亦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如今可算清醒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古人诚不我欺。”
谢昭宁本就烦闷,被他这般毫不留情面揭了伤疤,惊愕抬眸,越发不畅快起来,唇角微微颤抖。
他抬着一双清冽凤眸静静觑了连璋片刻,方才一副闲雅姿态起身,嗓音温柔得与他赌气,字里行间却罕见得竖起一根根尖锐的刺:“便是穷山恶水,也比咱们这一潭死水强上许多,时至今日,亦心向往之。”
连璋竖眉:“你——”
“哐当”一声,谢昭宁反手利落合上了窗,堪堪将连璋话音夹断在了窗扇间。
连璋:“?!!”
入宫
连璋猝不及防吃了一记闭门羹,简直怒从心起,抬手便要砸那窗。
他手臂高举半空,五指紧紧攒了拳又松开,反复几次,终是没落下那一掌,又过了片刻,方神情似有落寞得转身走了,透骨冷风之中,背影莫名萧索。
谢昭宁向来不大愿忤逆连璋,这些年里已是惯了顺从他、忍让他,如此冲动顶撞他的次数原也屈指可数。
他人在屋内怔怔站在,凝着那窗纸上映出的一抹消瘦人影,一动不动,昏黄烛火摇曳中,愈加黯然神伤——他与连璋已许久未曾好好说过一句话了,兄弟二人之间,如今似乎只剩下指责与隐忍。
半晌后,待窗外那人影一晃消失不见,谢昭宁才拢衣复又落座窗前,垂眸凝着桌上横放的那柄长-枪,神情复杂,耳畔似有一倜傥不羁的中年男子,笑着与他献宝似地道:“这北地的姑娘啊,很是特别,小舅原就见过一个,机智聪敏又胆识过人,心系家国不让须眉,一双眸子定定瞧你一瞧,你心里想甚么、念甚么便皆无从遮掩了。”
“唉,只可惜这般百年难得一遇的奇女子,偏偏吊死在你霍叔那棵歪脖子树上了,一不留神,俩人连孩子都悄摸生了,凑巧还是个小女儿!女儿好啊,待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