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领着霍长歌跟随列位皇子上得回廊,行过半堵红墙,倏然便有尖细女声于身后不豫喊道:“你站住!”
那一声又急又怒,还抖得不成样子,惊得一众人皆回了头,却见正是四公主连珍裹着身华贵冬衣,领着婢女在后头莲步轻移得挪,一张娇花似柔嫩的脸于烈烈寒风之中,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她眨着一双圆瞳半恼半怯地觑着霍长歌,见她望来,一蹙柳眉,又轻斥:“你站住!”
霍长歌莫名:“公主有事?”
连珍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拢在大氅下暗暗攒紧了拳,冷然挺胸回她:“你往哪里去?这宫中原是你能乱走的地方?”
霍长歌狐疑瞧了眼南烟,见她也一副茫然模样,便又转了头往谢昭宁几人那处眺了眺,不料他们也正面面相觑。
霍长歌越发不解回道:“奇怪了,我也没走错路啊?哥哥们不也走得这条路?我哪里有乱走?”
“你原也说了是哥哥们,”那四公主柳眉倒竖,“自然他们走得,你走不得。”
霍长歌“噗嗤”一声笑出来,往廊柱上闲闲一靠,虽仍是不懂她意欲何为,却见招拆招道:“难不成去尚武堂,男女得分走两条路?又或许,宫里的道路原也是分公母雌雄的?男的走公的雄的,女的走母的雌的?这规矩倒定得有趣。只不知,公主可否为长歌指条该走的路?”
“你!我,我是说——”连珍让她胡搅蛮缠的一语噎得结结实实,梗了半晌才气急败坏一跺脚,满头珠翠叮当作响,“你也说了是尚武堂,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为何我又去不得?”霍长歌隐约似已明白了,杏眼微眯,故意又道。
“哥哥们自是要去习武的!保家卫国,那是男儿本色,你一女子去那里作甚?不过是平白添乱,你——”连珍越发激动起来,几句话一说,竟气得前胸起起伏伏不住地喘,体态纤柔单薄,“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才跟着几位兄长,你无耻!”
乐子
霍长歌闻言怔了一瞬,终是“噗嗤”轻笑出声,倚着廊柱笑得双肩止不住得抖,她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也能被人扣上这么一记罪名,简直新鲜。
“四公主。”
“连珍!
谢昭宁与连璋人在回廊异口同声唤了她,一人温雅、一人冷肃,却皆有呵斥她行径的意思,连珍猝不及防一抖,眼睫一眨便带出了盈盈泪光来,委屈又难过。
连璋睨了谢昭宁一眼,谢昭宁便长眸一垂,不再出声,任他远远继续道:“过分了,道歉。”
连璋平素虽私下厌恶霍长歌得紧,却也不能平白任人当众羞辱她,辱她便是打霍玄的脸。
莫说明眼人皆晓得她如今不过是北地的“质”,但霍玄也只皇帝疑得,旁的人却仍无不敬的资格,这事儿若是闹到陛下耳朵里,要受重罚的便是连珍了。
连珩见连璋隐隐发了怒,忙往连珍身侧飞快过去,拉住她袖口低声叱责,大惑不解:“今儿个你是怎么了,这些话是能说的吗?”
连珍也怕连璋得很,却参不破他其中用意,身子越发颤得厉害,眼神瑟缩却梗着脖颈,贝齿咬着粉唇,罕见得一步不退。
她见连珩过来,只当是来帮她,却不料亦在怪罪她。
连珍憋出些许哭腔,倔强抬眸道:“我说错了吗?”
连珩倏得一滞,难以置信般上下打量她:连珍向来善解人意,性子又乖顺柔软,从不与人出言顶撞,今日这是怎么了?
“郡主勿论去哪里,皆是得了陛下首肯的,哪儿有你置喙的余地?”连珩焦急轻声劝她道,“虽说你是公主,却也不能如此出言不逊,还不快与郡主道个歉?”
他拉扯着连珍衣袖,牵着她往霍长歌面前去,连珍只不愿,甩脱了他便两手捂着脸嘤嘤地哭,泪珠簌簌落下,沿着精致小巧的下巴,滴滴答答落了一衣襟,倒像是霍长歌欺辱了她一般。
“……珍儿!”连珩已有些急躁,往日的风趣幽默皆在此时无了用武之地。
他与连珍的生母丽嫔,只乃陛下举事途中旁人进献的歌姬,到底身份低微,又因受得先皇后颇多照拂,自打先皇后去世,丽嫔便日日佛前茹素诵经,裹一身浓郁香火气息,吃穿用度虽不缺,但不大得帝心得很。
兄妹俩品阶虽高,却比不得霍长歌背靠北地这身家地位:霍长歌疯言疯语陛下尚且一笑而过,可若连珍秕言谬说,怕还要连累丽嫔受罚。
故他二人行走宫中素来循规蹈矩,谨小慎微又不争不抢,生怕行差踏错,却不知今日连珍怎就如此反常,非要与霍长歌叫上了板?
连珩急得额间直冒汗,顾不得连珍,转而率先与霍长歌尴尬赔笑:“我这小妹——”
他话说一半,脚面猝不及防便被连珍踩了一下,话音陡然一断,龇牙咧嘴“啊”一声痛呼。
一时间,万籁俱寂,只余寒风卷着大雪吹入廊下的轻响与连珍低声的啜泣。
时辰一点点过去,形势却越发胶着,谢昭宁与连璋面面相觑,又见状不安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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