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记我。”猩红血液几乎铺满男孩的面容,他夹杂哭腔,断断续续诉说遗言。
你的身体变得很小,小到双手并拢也无法覆盖男孩腹部长而深的伤口,他每说一句就更虚弱一分。脆弱的肌肉在痉挛,时间在冲刺,让他快速失去原本鲜活的温度。
低气压使周遭空气变得稀薄压抑,你的身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液还是血液多一些,裸露出的肌肤满满当当与它们黏着,不亚于在炎热夏季中被一罐糖水从头浇到尾。
你小心翼翼把男孩小部分上身揽到自己怀里,为了离他更近一点,你放缓呼吸,害怕最简单的一呼一吸会吹散男孩弥留的气音,会摧毁他与你在世界上最后的联系。
远处节节宝塔形状的墨云缓慢移动,有电蛇若隐若现,掩于你们头顶的衰败稻草屋无法逃脱即将来临的暴雨,当然了,你们也无法改变什么,两具小小的身体互相依偎,做彼此聊胜于无的寄托。
即便胸闷到脑袋缺氧,你仍然像呵护最珍爱的洋娃娃一样试图让男孩更舒服些,你轻轻托住他的软绵的后颈,替他梳理打结的发丝。
“不会忘记的,我永远不会忘记小雨的。”你固执地分散开他每一处凝固在血液里的发尾。
“好……好……你从来不骗我……我知……知道的”
被叫做小雨的男孩努力扯出表达幸福的微笑,他的眼睛却仍在流泪,哀伤的情绪一重接一重涌出眼眶,他从来没有见过海,可是今天用一种错误的方式品尝到了属于海洋的咸涩。
他没办法带着了却夙愿的想法闭眼死去,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计划着与你一起做。
要一起长大。
要带你一起去看海。
要拉着你的手一起感受沙子溜进脚缝的快乐。
要在每个阳光好的日子送你花。
要和你拥有一间有壁炉和超软床垫的屋子。
……
可是从第一条开始就完不成了,这样的我很差劲吧,小雨想,虽然只是没能力的小孩,可是许诺过女生的事情完不成,这样只会讲空话的人怎么能算真正男人啊。
他又源源不断流泪,明明怨恨过一万遍自己这样懦弱的性格根本没法保护你,可如今连怨恨的时间都没有了,他感觉身体变得很重很重,意识却飞得高高的。
来不及再看你最后一眼了,他难过地想,可泪水已经干涸,再也流不出了。
你睁眼,侧身抚摸洇湿的枕头,有小雨存在的梦,即便是噩梦也是甜蜜的,可惜太短了,你们明明有那么多回忆。
翻了个身,你盯住墙壁发呆,灵魂迟迟无法回笼到身体里,你决定借助酒精再次继续这段虚幻的陪伴。
梦醒后会很快忘记其中经历的内容,那种温暖又难过的滋味你不想失去。
从衣柜里拿出外套,并非头套式,你担心衣领蹭过眼睛和鼻子后自己会骤然清醒,所以谨慎地不愿惊扰还在不断思念的心脏,连穿鞋下楼梯的脚步都仿佛踩在云朵上。
幽幽穿过院子里的花丛,你似乎睡了很久,从太阳睡到月亮。
沉丁在红蔷薇丛里放了小射灯,这样在万物将歇的夜晚也能欣赏到他养的花,配合月色,小射灯的光晕折到大片大片花朵上,杂糅出一种怪诞蓝背景。
真奇怪,明明花色红得糜烂,你含糊思考一瞬,没有多留恋,径直推开院门向沉丁的空房子走去。
与你家格局一样,只不过地下室多了一处家庭酒窖,沉丁有不轻的收藏癖,他恨不得把所有感兴趣的物品都堆砌在身下,简直像一头贪婪十足的西方龙。
沉丁的所有都对你开放,你嗅着窖中代谢出类似成熟丰满的菠萝香气,轻踮脚尖飘进带有保温层和气孔的铁门后,冷光源一路指引你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用橡木和雪松制作的隔断酒架上平放一瓶瓶矜贵的保持呼吸的葡萄酒,往深处有用木箱封藏的酒品,不过你用不着动那些老古董,随便从酒格里拿出一瓶就能灌醉你。
不过在安稳躺在软垫上发酒疯之前,你需要摆平眼前的不速之客。
小心维持的迷蒙意识被迫浇醒,你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时间段这个地点会出现一位陌生男人在做你想做的事。
太混乱了,他甚至扭头给你打了个招呼。
“伊吹散尾。”他扬起甜美灿烂的笑容举杯朝你示意,“美丽的小姐,晚上好。”
没有视线遮挡,你彻底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心形脸,自鼻梁两侧衍生出粉白的纹路,绘成蝴蝶梦幻的翅膀,饱满的嘴唇涂有融合完美紫绿色口脂,像带毒却意外好色泽的果冻。
黑发理成公主切的造型披散在脑后,身形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衣着大胆又开放,仿佛一枚奇异的青果,发出“已成熟急待采摘”的暗示。
要用漂亮和精致来形容伊吹散尾,他好像天生就拥有蛊惑别人的能力,很轻易能得到他人的赞美。
你颔首当做回应,极其冷漠地绕过他去取架子上的酒,准备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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