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教他喜欢与爱
熔春
文/望舒
在这里见到阿烬的第一眼,岁淳就清楚地意识到,这里的阿烬和她熟知的那个是有区别的。
她猜阿烬大概活了很多很多年,久到这个时候的阿烬跟现在的阿烬差别很大。
他不再是那个爱粘着她不放依赖她的阿烬,不是那个跟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阿烬,也不是那个在城市里生活什么都不懂,需要观看视频学习的阿烬。
在这个时间点,他在这里,是冥界之主,是冥王,是君烬,是一个岁淳现有记忆中,最熟悉的陌生人。
自那天给她碧银刀后,她很久都没有见过他。
但其实又是见过的,只不过她从来都不知道,而且“见”的方式也不同。
开始时岁淳并没有意识到周围有什么变化。
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值夜巡守和寻求如何离开这个环境,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走不了也出不去,注意力才慢慢放在了四周的一切上。
岁淳渐渐发现,在她每一次值夜巡守的时候,总会有黑袍侍从站在五步外,端着一盏茶,无声地等待陪伴着。
黑袍侍从永远戴着兜帽,宽大的帽檐遮住大半张面容,让岁淳永远都看不清黑袍侍从的脸。
那是盏清茶,温茶入口,过喉留有余香,沁人心脾,值夜巡守叁个时辰的疲惫也在喝下的那一刻缓解不少。
等她喝完,侍从便端走茶盏行礼后静默无声地快步离开,侍从走后,很快轮岗的灵差也到来。
起初她以为这些是每个值夜巡守的灵差都有的,因为侍从第一次递茶时只说是当差轮岗的赏赐,所以她也不曾放在心上。
直到某次值夜巡守结束后,她回到住所准备休息时却感受到碧银刀的异动,在执刃折回去杀恶鬼的路上,看到沙华提着灯口干舌燥的值夜巡守,那时一旁没有黑袍侍从,也没有清茶。
她微微皱眉,却来不及细想,加快步伐赶往轮回之道,杀恶鬼,是首要之事。
再后来岁淳特意留意过,发现确实只有自己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但她没有声张,第一时间排查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猜到可能跟阿烬有关,但她不明白。
于是从某一天开始,她吞下清茶后假意咽下,却在侍从走后逼出喉咙,将淡绿色的茶尽数吐出。
她在等一个机会亲自过问,可他一直不出现,她只能这样。
在吐掉清茶第叁次的时候,阿烬出现了。
他出现在自己回住所的必经之路上。
幽幽小路绵长,岁淳一袭白纱长裙覆体,手中拎着水晶兰幻化出的花灯,正缓步往前走。
看见背对自己身影的那一刻,岁淳愣了下,她没想过他来的这么突然,在距离他叁步时,才堪堪停住脚步。
“主上。”她握着倒垂花灯轻声道。
他转过身来,眉宇间有自己从没见过的肃穆,气势迫人,她忍不住垂眼,心想此刻的他果然是君烬,跟阿烬很不一样。
“为何不饮绿川茶?”
她抬眼,声音平缓,一字一句道:“属下不解,为何要饮?”
君烬好似很意外,因为从没有人敢反过来质问他,眉梢微抬,再开口时多了几分无奈:
“碧银刀在蚕食你的精血,不饮绿川茶,四次过后,你身体会受损。”
话音落下,空气沉默了许久。
散发着淡淡白光的花灯颤了颤,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既如此,望主上恕罪,属下可以不要…这碧银刀吗?”
“不可。”他答得很快,顿了一秒后又接着,“因为碧银刀已经认主,即使你不再用它,放置在离你很远的地方,它也会在无形中蚕食你的精血。”
看着她明显白了几分的脸色,君烬心里第一次充满了愧疚,可他其实也不知这碧银刀还会有这样的作用。
神界之物,即使是遗落冥界,他们冥界之人也无法做到尽数了解。
所以在把刀交给她的这段时间,君烬一直在默默观察着。
一开始,他只是想通过观察摸清碧银刀的能力有多少,是否可以为冥界禁地法阵所用,顺带看看她是否也真的如自己判断,用刃极佳。
他每每都会在忙完事务后,在殿内的魂纽里观察。
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观察不知从哪一天起,变成了一种习惯,观察的重点也渐渐偏移。
从碧银刀变成了她。
后来甚至有几次他不忙时,会走出殿散步,可走着走着,便到了她值夜巡守的附近,但他一次也没有靠近过她,只安静地看着。
他看着她值夜巡守,看着她击杀恶鬼、引渡善鬼,亦看着那把碧银刀在她的手里翻飞,发挥强大的力量,那白刃闪光间,全是她坚毅清冷的眉眼。
当然,他也不是只看着一动不动,会在偶尔的时候,在遇上执念很深的恶鬼时,暗中帮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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