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颜挑眉,想了想道:“我不去。”
傅流年叹气:“你不小了。”
“我不去。”陆欢颜眉目不动,忽然道,“你想在杭州把我嫁出去?”
“胡说什么呢!”傅流年低斥了一句,到底不会真生气,转而循循善诱,“杭州知府程玺什么来路,说来听听?”
陆欢颜翻个白眼,如数家珍般絮叨起来:“程玺是先奉国公的第五子,神龙三年及进士第,先在福建辉县做县令,后回京考评,娶了锦华郡主,留京任礼部主事。三年后被派来杭州,这杭州知府他做了也有八年了。程玺和锦华郡主共有三子二女,明日及芨的程思远是他们的嫡长女,被封为季和县主。”
傅流年点点头:“锦华郡主当年为何会下嫁程玺?”
陆欢颜想了想,道:“锦华郡主白盛衣,是先皇义女,曾经的护国将军白显的独女。身份是足够尊贵了,可惜身世略嫌凄惨。护国将军在一次攻城中为护先皇身死,其身怀六甲的夫人闻讯小产,产下一女便是白省衣,可惜却是产后抑郁疯癫而死。白盛衣成了孤女,被先皇收留受封锦华郡主,养在先吴太妃跟前,也算是当今圣上的妹妹了。不过先吴太妃后来因巫蛊之事被赐死,太后不喜锦华郡主,她也有自知之明,及笄之后挑了各方面都不出挑的程玺,随他离开了京城为官。”
傅流年满意笑道:“这些自是难不住你的,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你一起去程府?”
陆欢颜眼珠转了转,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带了笑意,天生媚态如骨,更难得对这入骨的妩媚和绝世的姿容她竟似毫不自知,于是乎这种美便尤其难得,更平添了一丝清隽。傅流年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移开了眼。只听陆欢颜清脆的声音:“去程府自然是结交人脉,杭州府要开市舶司,朝廷必然会派官员先行前来准备。程大人是杭州的地头蛇,哪来的官员都不可能不先和他打好关系,饮宴就少不了要参加参加。师父你非要带我去,难不成是要走夫人外/交的策略?”
傅流年原先还频频颔首,正要夸赞几句,结果听到“夫人外/交”几个字时,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猛地起身,伸出食指虚点着陆欢颜:“你,你……你听听,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你是谁的夫人?要跟谁外/交?也罢!也罢!想来你对清平阁信心十足,也做好准备接掌逐风堂了。我也就……”
“哎呦!”陆欢颜见他真的要急,连忙痛呼一声,捂着脑袋蜷缩成一团,“头疼!”
傅流年收回手,凌厉的眼风扫过,嗤笑道:“我不说你便是,你也不用装,何苦来呢,这些年还嫌药喝得少?”
陆欢颜瘪瘪嘴,直起身陪笑道:“诶?忽然好了!师父您老人家就是我的福星呀!”
傅流年还她一个白眼,深吸了口气。这个徒弟,早晚要把自己气死。缓了几息,才正色道:“阿欢,十年前的事你真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陆欢颜湿漉漉的眸子望向傅流年,换了一副茫然的神情,摇头道:“师父,小时候的记忆原本就不牢靠,更何况我还撞了头。不过,你说的我肯定相信就是了。”
傅流年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长衫,长出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明日过后你就收拾收拾回京城,认祖归宗吧。”说罢,也不理会陆欢颜一副遭雷劈的表情,施施然走远了(其实是赶紧开溜,免得被拉住谈人生谈理想)。
一边走,傅流年一边细听身后动静,确定陆欢颜没有追上来要跟自己谈人生,这才松了一口气。思绪却慢慢飘远,十年前因为情势所迫带她来杭州,小娃娃撞到了头昏迷不醒,好容易被老谭和林湾联手治了个七七八八,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多才能开口说话。后来又休养了好一阵子才能下地走动,然后又是各种后遗症没完没了。等到基本治好已经是过去了三年多,直到现在虽然人已经长大了,却还是会偶尔头疼。
认祖归宗这事这两年他一再提起,可是陆欢颜先是死活不认,谁说什么都不信,等自己找来各种证据由不得她不相信了,她又开始“拖”字诀。傅流年微微叹气,如果不是阿欢实在是于武学一道资质奇佳,自己又贪心多留了她三年,将师门的功夫倾囊相授。在她五六岁的时候送回燕京陆府,她应该就不至于这么抵触了吧。可是,她到底在拒绝个什么呢?
陆欢颜望着傅流年挺拔而瘦销的背影,眯了眯眼,终是没有如以往一般追上去耍赖撒娇。总是到时候了吧?陆欢颜给自己重新取了酒杯自斟自饮,要回燕京了吗?傅流年就真舍得自己离开?而且,虽然她记不得三岁前的事,可是她记得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呀。在杭州自己可以说过的肆意洒脱,回了那个所谓的国公府呢?
不过,陆欢颜放下酒杯,甩甩头,怎么好像自己曾经是大家闺秀来的呢?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那些模模糊糊的人脸,曾经在梦里的金碧辉煌的宫殿楼阁,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北堂曜: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陆欢颜:师父,你是故意留下我的,我已经看透你了!把你的心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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