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
他恭谨道:“今早老太爷下了令,不仅削了三房用度,令三老爷、三夫人禁足,还禁止三小姐两年内谈婚论嫁。似聂家那般好人家,三小姐再不能妄想。”
他很有些邀功地看着云乘月。
云乘月却只感到迷惑。
她缓声问:“嫁不了……聂家那般的好人家?”
下人以为她懂了,笑道:“是,嫁不了。所以,三小姐现在只能一心读书,争取在修行一途行更进一步,或许还能有点用处。否则,只能被家族放弃。”
“老太爷着小人来问,如此处置,二小姐可能消气?”
云乘月明白过来。她直视着对方,反问:“我消气如何?”
下人再行一礼,郑重道:“老太爷的意思是,过去之事已经过去,未来二小姐修行,也须与家族互相扶持,才能共同繁盛。何必为了以前的不愉快,闹得和家族决裂?”
“您觉得呢?”
“哦……我觉得?”
云乘月摇摇头。她声音变得很冷,很脆,像一个巴掌拍出去:“我觉得你们真是卑鄙。”
“人人都在习书文、修大道,你们却只想着抱别人大腿,也难怪把云三教成这个蠢模样。她是活该,你们却是愚蠢而卑鄙。”
想起下午看见的聂家行事,云乘月不禁暗自摇头:两家水平差得太远。她也算明白为何同样是世家,云家却非得献上重宝,才能换来和聂家联姻的机会。没有宝贝,谁看得上这目光短浅的一众人?
“二小姐……”
下人那老练世故的微笑,陡然凝固在脸上。
“云三读书好。”云乘月语气平淡,“她是该专心多一些书。家里教不好她,自己多读读书,或许能读得清醒些。这么看来,她也算因祸得福。”
“二小姐慎言……!”
云乘月懒得再理,挥挥手,走了。
下人错愕,又不甘心地提高声音:“二小姐,修行一道多艰苦,没有家族资源支持,再好的天赋也不算什么!”
“……二小姐!”
“二小姐!”
下人呼唤再三,却也只能眼睁睁看那纤袅却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花木掩映的园林中。
他干瞪眼,茫然不解地想:百年仙门云家的招牌,怎么突然不好用了?
这,这不是打老太爷脸吗!还是说,二小姐仍没消气?
年轻姑娘的心思……可真难懂。
下人迷惑又发愁,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回禀老太爷。
……
云乘月回到院子里。
紧接着,涟秋带着人送来了晚餐,还有几套服饰。
云乘月道了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还极力建议她换个发型,未果,才很遗憾地离开了。
等她用过晚饭、洗漱完成,再换上月白的中衣,已是暮色四合,星空再次升起。
当她开始犹豫是在房里睡,还是去陵寝睡时,消失大半天的声音终于响起。
“云乘月。”
黑雾成了黑风,一掠而进,落在烛光里,又化为阴沉艳丽的青年。
第一眼看见他,云乘月就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但不及询问,他抬手扔下一样东西。
哗啦——!
是锁链的声音。
地上侧躺着一名神情痛苦的老人。他身形呈半透明,浑身一股死气,正被漆黑的锁链绑得结结实实,连挣扎都无法做到。
那锁链不同寻常,仔细看去,是由无数细小的“刑”字组合而成。它们不断流动,向内发出漆黑的刺,狠狠扎入老人的躯体。
老人开口想要呼喊,却只能徒劳“嗬嗬”,连一丝气儿都发不出。
云乘月怔了一会儿才认出,这就是当初推她落崖的云府老仆。
“这是……已经招魂了?”
他淡淡道:“顺手为之。审讯过了,但你或许想自己听结果。”
云乘月盯着老仆。她才知道,原来灵魂也能被刑讯,而且可以很痛苦。
她坐在圆桌边,抬头看看薛无晦,又低头看老人的魂魄。
眼睁睁看一个人类在眼前被折磨,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她没有阻止,只握紧了手,问:“你是被谁指使,要来害我的?”
薛无晦伸手,凌空一点。
“刑”之锁链松开老人的脖颈,如无数巨大的蚂蚁,在他四肢缠绕。
“二小姐……二小姐饶命!二小姐恕罪,二小姐……!”老人哆哆嗦嗦地哭喊,“老奴也是为了孙儿……是三老爷身边的刘先生找到老奴,要老奴这么做的!老奴也不想啊……呃啊!啊啊啊啊啊……!!”
黑色锁链蓦然收紧,勒出惨呼声声。
云乘月听得头皮发麻,只觉骨头里的懒散都被叫碎了,噼里啪啦掉一地。
她忍着,问:“还有别人没?”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啊啊啊啊!饶命,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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