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写完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泛黄的纸张,在满室墨香里搁下笔,站起身。
林夫子站在她旁边,微笑道:“结业了。接下来,云姑娘可要去中级灵文临摹班试一试?”
云乘月对她行了一礼:“多谢您解惑。”
林夫子摆手道:“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去吧,说不定……”
她又露出那种调皮的眼神:“你能创造一天就从浣花书院毕业的传说呢?”
云清容
◎【修】◎
现在是灵文临摹班的休息时间。但所谓休息, 也只是各自随意练习、允许闲聊,最多在门口站一站。
灵文临摹是中级班。在浣花书院里,中级班是最多的。
云三小姐云清容过去从没觉得这有哪里不对, 但今天当她站在窗边,悬腕执笔, 盯着笔尖的墨滴坠落在纸面,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中级班最多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多的永远是中等的庸才。
庸才——比如她自己。
她感到心里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被针扎了似的不舒服。而且这不舒服一直盘旋在她心里, 怎么也消不去。
“阿容, 你发什么呆?”
聂文莹的桌案在她旁边,只隔了一条不宽的走廊。如果今天是晴天, 阳光会从窗外斜射而入,大半都在她桌上,剩下一个尾巴才会懒洋洋地光顾聂文莹的桌子。可偏偏今日阴沉沉的, 雨水呼之欲出。
云清容没答话, 莫名走神。
聂文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今日脸色看着也太差了,怎么比我还不如?要真是不舒服,就先休养啊。”
云清容这才惊醒,微微摇头。她眼睛弯起、唇角上翘,本能地做出一个最“自己”的笑,柔声说:“只是累着了罢。”
斜前方有人回头偷看她。云清容并不以为意。那是霍家的少爷,虽然是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但受宠。她对这类放荡二世祖没兴趣, 却也不会得罪, 甚至会刻意交好。
如果换个时候, 被人偷看或许会让她得意, 但今日她却莫名觉得烦躁。
她不可遏制地在想云乘月。她在想,云二来浣花书院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真是来听课的?还是故意羞辱她?扪心自问,如果她们地位倒转,她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对方的。
但现在,被星官赏识的是云二、拥有司天监玉简的是云二,在家中被所有人小心翼翼对待的也是云二。她的父母都已经服软,她更不敢做什么。
父母反复叮嘱她,说云二拿着司天监身份牌,目前相当于七等爵——七等爵!云府中爵位最高的老太爷,都不过是五等爵。若非长幼伦理限制,云家所有人都得给云二行礼。
说实话……
云清容害怕被报复。
但又不只是这个原因。
那一天在云家门前,她也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的书文,哪怕事后才知道那是一枚尚未成熟的书文……
那一刻,她忽然真切地意识到:她和云二不一样。凡人和天才,永远不会一样。
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太清。过去她从没专心念书,对自己生活的城市都是一知半解,更别说那些缥缈遥远的爵位、修行之路、朝堂机构……
云清容一边心不在焉地临摹字帖,一边柔和地与聂文莹说话。她从来演绎的都是善于倾听的角色,与阿莹的娇蛮活泼正好互补。
“……就是这样,我当时哪里知道她是谁?居然还真心敬佩!真可恶。不过,她的确是厉害的。司天监下辖的星祠呢,我平时进都进不去……”
阿莹在说她遇到云二的事。这是她第三遍说了。
云清容望着好友动个不停的嘴唇,忽然意识到:连阿莹都比她更清楚这个世界。比如,她自己就说不出“下辖”这个词。
云清容心中的烦躁变得更重。
她搁下笔,有些冲动地开口:“阿莹,你想过要成为大修士吗?”
聂文莹愣住,无辜地看着她:“什么?没有。你在开什么玩笑?阿容,我们不是很早就说好,要一起嫁人、一起开开心心玩一辈子?”
云清容愣住。接着,她喃喃地说出了一句话,一句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说的话。
她说:“我以前没想过,也许还有别的路……”
聂文莹脸一沉,不高兴了。云清容倏然噤声。她怎么忘了,两人的情谊虽不算假,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讨好聂文莹。聂文莹被家人宠得很娇,有时简直是刁蛮,根本容不下别人违抗。
她忙换了句话,道:“可是我现在这样子,哪儿还有嫁人的退路?”
对方这才缓了脸色。
“这有什么?挑个外地来的世家呗。”聂文莹的口气很随意,字句里充盈着聂家人特有的优越和霸道,“就你这样子,灵文都写不顺畅,修行又管什么用?再说了,我家那些护卫哪一个不是精英,不还是当下人、给我卖命的份儿?”
她笑嘻嘻地说:“所以啊,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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