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乘月似笑非笑:“不若这么说,诸葛道友免了这一百两,将消息告诉我们,和我们交个朋友,焉知不是诸葛道友占了大便宜?”
诸葛聪愣住。
连陆莹和季双锦都有点愣。
其实,如果真要计较……诸葛聪喊的“一百两”,真是给她们个面子。
他来自白玉京,是正儿八经世家出身,哪里看得上区区一百两。之所以喊这价格,多半也是知道云乘月等人不缺钱,才顺口扯个理由。
一百两,对富豪子弟、大人物们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不说季双锦这位世家小姐拿得出,就是陆莹的积蓄也远比这丰厚。她之所以肉痛,只是因为底层出身、孤身挣扎,习惯性使然而已。
至于云乘月,哪怕不算帝陵中的财富,光是她从云家拿的、从司天监拿的,就不知道是一百两的多少倍。
如果换成几个月前,不管诸葛聪有何居心、是好是坏,云乘月多半也就随手把钱给了,懒得计较那么多。计较那么多,不累得慌么?
但现在,她忽然就是不愿意再那么“不计较”了。
也许是因为担心季双锦和家里闹翻后的处境,想要更谨慎一些。
也许是因为一路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太多,很多又都实力高强,以至于很多时候她不得不忍耐着,等待事情的转机,所以现在突然不想继续忍了。
也许……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在浣花城里待的最后一段时间。她在酒楼对面的馄饨摊上吃馄饨,提前支付了顾姨五两银子,那时候顾姨有点心疼地抱怨她,说她不知道心疼钱,五两银子都能花好久了。
哪怕是大城市里普通的一家三口,一百两也已经可以让他们很富余地过一年了。
无论是哪个原因,也可能哪个原因都有,总之,云乘月突然不想再那么云淡风轻、置身事外。
她就想要小气一点,斤斤计较一点,才觉得舒服些。
或者更简单一些,就是有点生气吧。
为什么一路上遇到的很多人,一个个都要自作聪明地来给她添点麻烦?让她做这做那、去这里去那里。就是只好脾气的乌龟,时间久了也觉得烦;何况是怕麻烦的乌龟。
云乘月眼神冷静,带着点微笑,彬彬有礼:“诸葛道友,我是认真的。免了一百两信息费,换我们个交情,如何?”
“呃……”
诸葛聪收起意外之色,快速摇了几下羽扇;风掀起他的鬓发,粘了几缕在他面颊脂粉上。
继而,他却咧嘴一笑。
这名文弱又有点怪异的青年,笑嘻嘻地、轻飘飘地说:“也不是不可以啊。云道友说得也对,我还真是很想与你攀攀交情。只是之前在山门前得罪了,只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他摇着羽扇,悠悠道:“毕竟,你是五曜星官亲自点中,又凭自己挣了个甲级功绩的天才。云道友,你不知道,白玉京中消息灵通的人士,有多少愿意同你攀上关系。我也不例外。”
“那就——”
他侧过身,羽扇一指竹屋。
“——进去再说?”
……
竹屋外表十分朴素,不过两层高,三幢连在一起,看上去住不了多少人。
大门紧闭。
诸葛聪摸出一支竹签,并及时奉上解释:“这竹屋是一件法器,其中房间各自区分,每一位求学者都有单独房间。几位在门口处取一枚竹签,灌入灵力。我们先去屋中说话,稍后几位拿着竹签回到门口,持竹签重新进入,就能到达自己的房间。”
说话间,他已用竹签当笔,在门上行云流水写下自己的名字。
墨色灵光一闪。
伴随“诸葛聪”三字徐徐消失,大门也重新打开。
进入之后,先是一面青翠素雅的绿竹屏风。绕过屏风,就是窗明几净的房间。
此处以青竹翠色为主调,窗边阳光透纱,映得书案上光影层动,青花笔洗中的墨色汁水折射波光。
“真是清雅。”季双锦忍不住赞道,“那笔洗像是二百年前贺氏的作品,线条简朴生动,真合此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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