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丈夫姓韩,为了区分,她叫老师为老师,而称呼她的丈夫为夫子。
相处一段时间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乖乖把书借给老师看了。
既然都跟着别人、受了人家的保护,把书借给人家看也是应有之义。她那间图书室的书都收在她额头的文字里,心念一动,就收放自如。
再后来……
再后来,无非就是经历了一些打打杀杀、追追逃逃。她见识了神鬼是如何残酷地奴役人类,而人类贵族压榨自己子民的方式,甚至比神鬼更加极端。
最终,她决定接受老师的邀请,成为书院的第一个学生。
“乘月,你终于想通了,要跟着我将书文的力量推广、发扬,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吗?”
老师喜笑颜开。
她却摇头,再摇头,说:“老师,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世界太残酷……飞仙境的修士这样少,可强大的神鬼却那样多。我害怕失去你们,所以想拥有保护你们的力量。”
“是这样啊。这也很好。”
老师摸了摸她的头。她是个高大结实的女人,手掌干燥,有着厚厚的、剑和刀才能磨出来的茧。云乘月觉得脑袋被摸得刺刺的,却又有种强烈的安全感。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是你借给我的书中的话。乘月,你的想法没有错。”老师温声说着,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描摹着那个生机书文。
“只是你也要明白,人类的命运终究是共通的。而像你这样的人,注定要走到你该在的位置上去。”
什么是该在的位置?她不喜欢这个说法。她是现代世界的人,接受了现代文明的教育,虽然懂得集体奋斗的珍贵,却也看重个人自由的选择。
她就是只想着自己,只想着身边的人,如果有余力才再考虑旁的人,不行吗?她倒觉得自己这样才更接地气呢。
老师看出了她的不服气,笑着,却没再说什么。
她只是从衣袖中掏出了什么东西,递过来,说:“这个送你。”
是一只木簪。
这木簪很奇妙,分明是整体雕琢,可簪身还是漆黑,到了簪头却忽然变成深粉色。那粉色又有些渐变的白,整个被雕刻成了一朵梅花。雕工看似简单,却刻出了梅花清雅生动的神韵;花蕊是雪白的,往下又坠了几颗朱砂红的珠子。
“这是我自己雕刻的,手艺并不如何,但我想着……我这个当老师的收了弟子,总要拿份像样的见面礼。”
说到这里,老师忽然有点尴尬,抬手挠了挠面颊。
“哎呀,不过仔细一看,这见面礼可能也不太像样吧?终究只是个不值钱的木头簪子,虽然用的是一段灵木,可也就只有些调节寒热的作用。我们乘月是这样好看的小姑娘,这簪子配你,实在有些……”
她想收回去。
云乘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了过来,很宝贝地攥着。
“老师都给我了!我瞧着很好,我很喜欢。”
老师一怔,释然地笑了。
韩夫子在旁边,一张常年刻板的脸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老师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催道:“老韩老韩,来,给我们乘月梳个头发,把这簪子用上。”
韩夫子是个心灵手巧之人,擅长做很多的工具,擅长铸剑,也擅长编织,更擅长梳头发。他被妻子使唤,欣然应诺,三两下就给云乘月梳了个漂亮又结实的发型。
“这便好了。”
韩夫子说,又把云乘月转到正面,顾自欣赏了一下,点头赞道:“这簪子好,我们乘月也好,一个粉雕一个玉琢,正是两相映衬。”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三个人都笑起来。
那一天,云乘月始终都记得。她记得他们走在原野上,残阳如血,老师在她左边,韩夫子在她右边,她走在中间,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
纵然原野多白骨,纵然远方起狼烟,纵然悲剧在时刻上演……
但她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物,力所能及,只想先护好自己小小的生活。之后,也许她可以有所成就,也许不能,但那都很远了。
她万分珍惜着老师,也万分珍惜着她的梅花簪。她以为生活虽然艰难,可仗着手中之剑,他们能够走下去。
他们四处行走,遇到了不少事。老师和夫子原本就是有名的修士,渐渐就有天下闻名的势头。那会儿大地上分布着不少国家,很多王公贵族都想招揽他们,但一听要反抗神鬼,他们就立刻退缩了。
他们继续行走。
有一次,他们经过一个县城,见到一个汉子在一处大宅前面讨说法,说是家里的田被占了去。
他粗布短衣,而这宅子里住的是遍身绫罗绸缎的贵人,据说还得了神鬼庇佑,家里供着祭祀神鬼的牌位。
所以,谁理他?
那汉子人高马大、孔武有力,扛着个锄头又讲道理又是骂,威胁要往这家人门上泼粪,差点还动了手。
可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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