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突然消失,大阵派出的碎光不禁茫然。它们凝滞在半空,缓缓旋转,似乎在寻找敌人。但它们未曾注意到,在它们每一点光芒折射的罅隙里,都有一双苍老的、含笑的眼睛。
王道恒是千年鬼仙。何谓鬼?虚无缥缈。何谓仙?手段百般。
何谓千年鬼仙?玄之又玄。
无数个他藏身在无数道碎光中,同时捋了一捋胡子。
要在庞大的城市里寻找、救出一个特定的对象,还是被重重看守的对象,何其困难?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那么……何不化为白玉京的一部分!
当你是城市本身,难道这座城市对你来说还有什么秘密?
老人的身影噙着微笑,散碎在白玉京上空。
大阵搜寻许久,始终未能找到敌人。它终于解除戒备,安静地回归正常。无数碎光奔回底下那座恢弘的城市,准备再一次进入休憩状态。
它们不会知道,从此刻开始,每一只瓦片、每一块砖石、每一条枯木和每一片草叶,都将成为一个人的眼睛。
王道恒愈发笑了。这名老人得意地扬了扬两道长眉。
在被天山那人发现之前,且看他如何在白玉京中畅快遨游一番!
遨游
◎王夫子在云海之上◎
——轰!
白玉京的人们也感知到了这一变故。
北部天山滚落细碎山石。官员们纷纷歪倒, 又有人扶着官帽勉强站住,大声问:“发生了什么?”
“是……敌袭?”
敌袭?
官员们仰望上空。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没有看清敌人的样貌, 还沉浸在茫然中:白玉京怎么会有敌袭?一统天下、再无敌手的白玉京,怎么会遇到敌袭!
而那极少数看见了敌人身影的人, 又犹自不肯信。他们绞尽脑汁:不可能是王夫子,那是多么高洁永恒的存在,所以是谁,有什么阴谋?
唯有深宫前, 一名银白长发的星官蹙起了眉毛。她抬起头, 想要迎击,但她身下的阵法束缚了她。那阵法是一个血红的大字, 而她在大字中央;银镜镜面朝上,放在她身前,她双手握住太清剑, 剑刃朝下, 前端没入镜面。
辰星盯着上空,又回头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宫门。最后,她选择闭上眼睛。
清澈的力量在太清剑上循环,包裹了镜面,也覆盖了辰星的躯体……
此时的白玉京。
冥思苦想的官员们,还有城中无数摸不着头脑的人们,都发现:一切恢复了正常。
闪电和惊雷凝成的长刀不见了,那迅速流动的云层也静止下来。一个平静的、普通的阴天, 又回来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人们互相询问, 又各自猜测, 很快衍生出形形色色的传闻。但无论如何, 既然什么事都没有,大部分人们就又投入了自己的生活当中。
……
司天监。
司天监位于白玉京城北的正中心,与天山同处于一条中轴线上。从外表来看,它是一座九层塔,占地不广,但其实它内部重叠了数十重空间,其浩瀚迷离,足以让任何冒失的闯入者迷路一辈子。
司天监也没有任何防御措施。传闻每年都有不怕死的修士悄悄潜入,试图窥探天机,而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是从此消失,再也没有露面。
但虞寄风知道他们在哪儿。
因为他现在就匍匐在他们的尸骨之中。
这是一座黑暗的房间,地面刻着一些会发光的星星,对应一些重要的星座。它们幽暗的光辉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但足以显示出地面上堆积的累累骸骨。
虞寄风就藏身在骨头堆成的小山里。他甚至闭着眼睛,不然会有反光;也要控制着不能流出一滴冷汗,因为那也是破绽。
卢桁被下狱后,他曾经求情,但求情失败。过了不久,因为一件事,他自己也被停职并封印了修为。
这件事来得很突然。那天早上他突然被皇帝召见,让他亲手去杀了卢桁。他很吃惊。皇帝虽然阴晴不定、高深难测,但从没有提出过这种疯子一样的要求。他问皇帝为什么,皇帝回答:“以亲者痛,方能动摇她的心智。”
皇帝没有明说,但虞寄风明白他指的是谁——竟然是为了云乘月。有必要么?她虽然是个天才的新秀,可——怎么能和万人之上的天子相提并论?
因为太荒谬,虞寄风一开始甚至没怎么认真。他以为皇帝只是心血来潮。
他当然不想杀卢桁,于是他试图用嬉皮笑脸的方式应付过去。皇帝一直对他比较宽容,可这一次没用;确认他不肯杀了卢桁后,皇帝就把他一撸到底,封印了修为,□□在司天监中。
虞寄风有想过找辰星帮忙。但好不容易见了她一面,那个银发蓝眼的冰美人只是冷冷地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你暂时不会有事。不要再提卢大人。”之后她再也没来过。
他相信辰星的判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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