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刘?”薛暗愣住了,“她,她也知道?”
“是啊。”庄夜带了些鼻音,“后来阿刘退下了,还专门把我叫过去,教属下怎么做好猪肝面……她过世的前几天,属下去看她,她还念叨将军,问属下,最近将军有没有受伤呢。”
阿刘……
薛暗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那张脸,那张属于女性的慈蔼的脸,带着一年深于一年的皱纹,总是怜爱地看着他。
——将军这样辛苦,要多吃一些,多吃一些,身体才扛得住。
他忽然很想再吃一碗猪肝面。他现在受了伤,失了血,确实很需要一碗热腾腾的、鲜甜沙软的猪肝面。
可是,阿刘已经死了。因为太清令,或者那只护身蝉,又或者……因为他所效忠的陛下?
而他明明知道……甚至,他明明可以阻止!阿刘去世之前,他不是已经得到了警告吗?如果当时他就去找了云乘月,如果他没有想着什么“再等等”——什么狗屁“再等等”!
薛暗张着口,好一会儿,才沙哑地“啊”了一声。
“老罗头。”他忽然含混地开口,举起手里那种护身蝉。这蝉一直被他紧紧捏着,却没有丝毫变形,依旧光润微暖。他把蝉递给庄夜,说:“拿去,给老罗头戴着。”
老罗头身体不好,比谁都更需要这枚蝉。
可是,庄夜望着他,却露出迟疑之色。迟疑之外,还有些伤感。
薛暗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庄夜?”他提高了声音,那分沙哑也变得更明显。
庄夜这才小声道:“将军,昨夜,老罗头也,也已经……”
薛暗呆呆地坐在原地,举着护身蝉的手臂慢慢地、慢慢地放了下来,最后颓然地砸在地上。
“这可能是我的错。”
云乘月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我重创了它,它急于吸收生命力恢复伤口,所以……大概制造了一批新的牺牲者。”
庄夜露出迷惑之色,薛暗却倏然抬眼:“竟然是你?!”让陛下“突发恶疾”的人,竟然是她?
她说:“抱歉,是我当时有些冲动,也是我没能将它一击必杀,才导致了无谓的伤亡。”
薛暗又是好一阵无言。
怪她吗?不,他更责怪自己。有机会而没有抓住,这是他的问题。
阿刘,老罗头……或者,还有他自己,还有飞鱼卫中的更多人?
他看向庄夜。这个属下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对他忠心无二,如果他再坐视不理,是不是连庄夜也会成为牺牲者?
薛暗咬紧牙,口腔中的血腥味加重。
“云乘月……”
她注视着他,那双比任何人都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恶意,更没有嘲弄、冷漠……只有阔朗与平和。那种眼神,简直像在宽慰他,在对他说: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能理解。
就像她手中这份温暖坚韧的力量。
薛暗闭上眼。他抬起手,想要调整一下面具,却发现脸上的面具早就在剧烈的挣扎中破碎。面具的碎片就在不远处,像一个被击溃的幽魂。
那是陛下赐他的面具。有记忆以来,他一刻不离身地戴着,而现在,这面具却粉身碎骨,一如……
一如什么?
他不愿再想了。
他只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薛暗睁开眼,看向云乘月。
“你想让我做什么?”不待她回答,他就平静说出下一句,“如果你能保护飞鱼卫其余诸人,我就答应你。”
谋定
◎庄怀星的考虑◎
“……将军?”
不顾庄夜的大为讶异, 薛暗只是沉沉地盯着她。
云乘月略一思考:“我只能保证,让他们不死于生命力被抽取。至于你们要做的危险任务……”
“可以,我答应。”薛暗打断她。这回, 轮到她有些惊讶了。
但继而,她面上浮出淡淡微笑:“薛将军果然是爱护属下的好将军。面冷心热, 是吧?”
薛暗没吭声,庄夜不满了:“不许嘲笑将军!”
她依旧噙着笑,戏谑道:“庄小狗,如果你眼睛不这么红, 会显得更有威慑力。”
庄夜顿时气闷。
薛暗听他说过在罗城的事, 也有点想笑,但他忍住了。对了, 罗城,他想起来,庄夜回来后, 只向他一个人汇报过在罗城的经历, 用的是那种“可以巧妙绕过道心誓”的叙述方式。但是,他按下了这件事,没有往上汇报。
当时他没有细想,可现在才明白,他这样做,其实也算背弃了陛下。原来早在他想明白之前,就已经有了私心……
怔忪之时,他忽觉手腕一阵酸软, 原来是她伸手偷袭。他不觉松手, 手里握着的梅花簪落了下去。
而她趁机接住。
接着, 她站起身:“好了, 薛将军的命已经保住,这梅花簪作为答谢我的报酬,就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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