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仪郡主一句话暴露出了她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实则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形象。
明湘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眼中是大写的怪异之色。
她缓缓问:“你为什么觉得,你给我送几个人,衡思会生气?”
盛仪郡主一愣,旋即陷入了沉思:“对啊,为什么呢?”
明湘:“……”
无言的沉默里,盛仪郡主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对啊,为什么呢?”
不得不说,盛仪郡主有一种极其敏锐的、小兽一般的直觉。尽管她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盛仪郡主就是觉得,皇帝会因此而生气。
直到青盈带着人过来,盛仪郡主才顺畅地梳理出了属于她自己的逻辑:“皇上和我娘、以及京中绝大多数人一样,一向觉得我府里养的都是以色侍人、出身不正的人——”
想到这里,盛仪郡主不由得抱怨:“前几天我娘还为这个教训我——问题是我不收集这些专门培养来以色侍人的美人,难道上大街去强抢民男吗?她从前给我引荐的那些出身倒是够正,可是侍郎家的小少爷、侯府的嫡长子,这些出身够正的男人,难道有哪个愿意和别人一起侍奉我吗?”
明湘:“……”
盛仪郡主道:“我娘还说,让我别把你带坏了,我交你这么一个朋友不容易——皇上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
她惆怅地叹了口气:“阿湘,你突然要人,我怪害怕的,总是疑心出了什么事,要不还是算了。”
明湘本来就是开玩笑,闻言忍不住想逗她:“可是你说的我很心动,想找两个知情识趣的美人来侍奉我。”
盛仪郡主思忖片刻,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要不你请皇上给你挑两个?他从小就跟你亲,肯定用心给你挑出身容貌都最好的,有皇上压着,谅他们也不敢有什么不情愿。”
明湘:“……”
请衡思给她挑两个?
明湘心情复杂地看着盛仪郡主,顿了半天才缓缓道:“我本来以为你摔得是腿,现在看来,你可能还需要看一看头。”
盛仪郡主给明湘提出的‘好主意’一点用都没有,简直是朝着找死的路狂奔。
明湘对此不置可否,但同时她意识到了另外一点:盛仪郡主的猜测尽管与事实完全背道而驰,但实际上,她已经隐隐察觉到衡思对待自己的态度不大对了。只是由于从小一同长大,明湘与桓悦的亲近简直人人皆知,盛仪郡主才没有多想。
明湘默默在心底为自己敲响了警钟。
她并没有在盛仪郡主府中待太久,未时过半便起身告辞,顺便按住了盛仪郡主不让她送出门,只由青盈引路,引着明湘往府门处走。
江扬慕氏祖居南方,是后来才将嫡系迁入京城居住的,因此府中的建筑布置与京城其他宅邸并不相同。盛仪郡主接手后,尽管对这座郡主府进行了许多随心所欲的修改,但它的房舍园林仍然残留着当年江扬慕氏独有的特质。
府中有一片湖,自湖中引水成溪,巧妙地穿过数重院落,别有一番清幽雅致。出了主院,不远处溪水潺潺而过,在日光下泛着碎金般闪烁的点点波光。
明湘偏头,忽然一怔。
“那是谁?”她问青盈。
隔着这条溪水,远处园中立着一个青色的身影,广袖宽袍,身姿如鹤。
他的目光正朝明湘的方向投来,刹那间二人目光有着一刹那的交汇,那人隔空行了个礼,却未上前拜见,而是一步步退入了园子深处。
“啊!”青盈会意道,“那是容公子,郡主怕是不记得了,当初我家郡主坠马受伤,就是容公子冲过来护住了我家郡主——郡主莫怪,容公子不是不知礼数,而是因为我家郡主今年和马冲克,他正好属马,因此被限制了行动,不能往主院这边来,只能在他的院子附近走动。”
明湘蹙眉:“既然冲克,怎么不留在清溪小筑,或是禁足呢?”
青盈轻快道:“之前是禁足过两个月的,前些日子我家郡主才松了口,允他出来略走几步,到底是救护有功,其他属马的都还关着呢。”
明湘点了点头:“那就好。”
她又叮嘱青盈:“妙仪那个脾气,你再清楚不过了,她有时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要好好劝谏。”
青盈肃然道:“郡主放心,大长公主上次来时也曾交代过奴婢。”
明湘点了点头,却又不经意地回首,望了一眼方才那位‘容公子’退去的方向。
“皇姐?”桓悦绕了半圈,从明湘的左边绕到右边。
明湘没理他。
桓悦意识到不对,但他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好朝梅酝投去询问的目光。
梅酝照旧回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桓悦:???
他意识到梅酝不靠谱,但又死活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转头看了一眼殿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柔柔道:“皇姐,我先出去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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