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嘱咐,明湘转头跪在先帝面前说自己身体不好,恐不利子嗣,此生夙愿便是侍奉皇祖父左右,再不愿意考虑婚事。
明湘先天不足,先帝是知道的。从小到大,为了替明湘调养,内库中的奇珍异宝不知花了多少,太医也确实说过明湘身体孱弱,子嗣艰难。
即使是先帝,对此也无可奈何——明湘嫁的低了固然好拿捏,可这样一来,对方多半配不上明湘;倘若将明湘嫁入世代勋贵的人家,先帝满意,但郡马一家却未必满意——不管什么人家,嫡子都是顶顶要紧的,没有嫡出长子,难道要堂堂的皇室郡主,坐视夫婿后院妻妾成群吗?
大晋尚公主者,不得纳妾。因为公主是君,驸马是臣,能尚公主者已经是邀天之幸,借此青云,再想效仿寻常官宦三妻四妾,就是将公主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了。
明湘虽然不是公主,但先帝对她的宠爱比宫中皇女更胜。因此先帝忙碌朝政之余,还要替这个宠爱的孙女忧心婚事。在他眼中,明湘的婚事可以暂时搁置,但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没有子嗣的正妻,哪怕是郡主也要受人非议。先帝自知大限将至,不能长久替明湘撑腰,那么她将来能依靠的,就只有未来的新君了。
桓悦猝然抬首望向明湘。
但他的目光只是短暂地在明湘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旋即深深叩首:“皇祖父的教诲,孙儿绝不敢忘,来日必定倾尽全力回报皇姐今日之恩,孙儿的子嗣便是皇姐的子嗣,只要孙儿还活着,绝不会令皇姐受半点委屈。”
得到桓悦这一番斩钉截铁的保证,先帝终于放下心来。
他再也匀不出第三只手去拉跪在不远处的盛仪郡主了,只能咳嗽着,艰难道:“妙仪……”
盛仪郡主眼泪汪汪:“外祖父!”
先帝对盛仪郡主来说,绝对是个合格的外祖父。他一直强撑着听桓悦承诺,会厚待怀阳大长公主母女,照料先帝未获封的皇子皇女,然后示意明湘和盛仪郡主退出去,将桓悦单独留了下来。
天亮后,先帝下旨传诸王、宗亲、朝臣入上林苑,宣布了最后的传位旨意,旋即驾崩。
各怀心思的众人中,盛仪郡主是心思最简单的一个。她毫无顾忌地嚎啕大哭,哭得几欲昏厥。想起先帝临终前还不忘叮嘱桓悦照顾她们母女,悲从中来,更加思念外祖父,哭得比母亲怀阳大长公主还伤心。
一直到先帝驾崩半月之后,盛仪郡主走出哀伤,回想当日病榻边的对话,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在桓悦心里,表姐和皇姐的差距——他许诺过继给明湘一个孩子,却没许诺过继给自己一个。
当然,盛仪郡主也只在心里天马行空地想了一下,皇子皇女毕竟不是大白菜,不能一人发一个,而且明湘身体弱不利子嗣,和自己不同。
于是盛仪郡主就这样把自己安慰好了。
在她对面,明湘的表情风云变色。
她本来把这回事忘记了,盛仪郡主一提又想了起来。想着想着深感不对劲,“过继”二字,似乎是盛仪郡主自己理解之后加上去的。
桓悦可没清清楚楚地提过继这回事。
她的表情逐步向彩虹靠拢,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兼备。一时怀疑自己疑心太重纯属多想,一时又觉得以桓悦的心思他的话中可能真的别有深意。
盛仪郡主疑惑抬手,在明湘面前晃了晃,活像一只疑惑的水獭:“你怎么走神了?想什么呢?”
“……”明湘含糊道,“你还记着呢,我都忘了。”
盛仪郡主肃穆道:“那是自然,我指望将来你能把过继来的孩子分我一半呢。”
明湘:“……”
“又不是叫你切开分我一半。”盛仪郡主兴致勃勃地盘算,“将来祭祀的时候连我一起祭祀就行,我可以把整个清溪小筑都留给他。”
盛仪郡主郎心似铁
孩子当然是不可能有的, 盛仪郡主的美好幻想注定只是幻想。
明湘不忍戳破她的幻想,于是盛仪郡主犹自兴致勃勃带着明湘参观她闲来无事命人重新改建后的郡主府。
盛仪郡主卧床休养,闲来无事, 命人将整座郡主府大肆修缮了一番。按理说御赐的府邸不能轻易改动, 不过没有人会因为这点小事来找盛仪郡主的麻烦。
自湖中引水而出,环绕过重重院落的溪水上,多出了一座小小的木桥,越过木桥, 花园与湖泊互相错落,层层掩映的花木后,露出一角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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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斗拱飞檐。
“那里新修了一处楼阁?”明湘讶异。
江扬慕氏修建府邸时,一切以清雅秀致为上。那处朱红的楼阁与其他院落的风格并不符合,显得异常夺目,不过也并不显得突兀难看, 掩映在层层林木中, 反而别有一种趣致。
盛仪郡主笑意盈腮:“修来有大用处, 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等装饰好了再带你去看。”
她牵了明湘沿溪而上, 溪水尽头那片小园被她改成了花鸟园,管事采买了几十只聪明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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