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当年废魏王和他相争,也要维持表面的叔侄情谊,旁人更是恨不得将皇太孙捧到天上去,因此桓悦越听,脸色就越是难看,偏他容貌绝丽,纵然动怒,也是美人生嗔。非但不具备威慑力,反而引得其中一个纨绔说了几句不干不净的话。
明湘当即作色:“梅酝!”
她一直站在桓悦身后半步,被桓悦和梅酝有意无意挡在身后,而今一出声,顿时被人注意到了。有人便笑道:“原来这里还藏着个美人……”
他的话没能说完。
明湘出声的瞬间,梅酝已经动了。
没有人看清这个少女的动作,她似乎刚从原地抬步,下一刻便越过倒在地上的平江侯世子及其随从,凌空扑到了方才不干不净说话的那人面前。紧接着咣当一声巨响,那人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从三楼走廊飞起,越过众人头顶,重重砸上了二三楼之间的楼梯,像是一棵被砍倒在地的树,骨碌碌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
场中再度陷入沉默,片刻后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所有人看梅酝的目光像是看到了杀神,顷刻间你推我挤,朝着楼下拔腿狂奔而去。
然而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今夜守在暗处的鸾仪卫和禁卫军不知凡己,方才让这群醉鬼上了三楼当面冲撞皇帝已经算是失职,而今梅酝既然动了手,没有皇帝与郡主的吩咐,谁敢放走他们?
于是这群纨绔还没冲到楼梯口,就看见了雪亮的钢刀。
明湘抬手按了按眉心。
“衡思。”她轻轻拉了一把桓悦,“我们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门口,出现了一张呆若木鸡的脸。
这张脸属于赵珂,旁边还站着他的未婚妻李小姐,这对悄悄出来约会的未婚小夫妻惊得忘记了在外人面前保持距离,手牵手站在门口:“皇……皇上,郡主?!”
赵珂的眼睛机械地、木然地下移,移到了桓悦和明湘还牵在一起的手上,瞳孔剧烈颤抖两下,表情仿佛天崩地裂,紧接着他拉着未婚妻后退一步退回房中,啪的一声重重合上了门。
桓悦探手把她抱过来。
咣当!
房门被重重带上。
赵珂面对着合上的房门, 双眼发直,面色苍白如纸。
眼看赵珂一幅丢了魂的模样,他的未婚妻李小姐, 闺名少俭, 神色既慌乱又疑惑:“三郎,你这是怎么了?”
李少俭亦是出身望族,自然有跟着母亲入宫觐见的经历,虽然不曾瞻仰圣颜, 却不止一次见过明湘。赵珂方才一出声,她就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宫外碰到私下出游的皇上与永乐郡主了。
只是那一点因为见到皇帝与郡主的惊讶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李少俭就被未婚夫见皇帝却不叩拜,反而关上门装没看见的大胆举动惊吓的不轻。她一边担忧,一边又止不住惊疑,只好连声追问:“三郎, 你这是怎么了呀?”
赵珂剧烈地深吸了两口气。
皇帝与永乐郡主交握的那两只手像是烧红的烙铁直接烙在了他脑子里一般, 纵然只有短短一瞬间, 却给赵珂带来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衣袂交叠,十指紧扣, 这是等闲的堂姐弟会做的事吗?
男女七岁不得同席,赵珂还有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七岁之后也要顾忌男女大防, 虽说不至于相见疏远, 寻常多多少少也要避忌一二,不能再如年幼时那般毫无顾忌的一同玩耍了。
然而皇帝再过数月,便已经十七岁了!永乐郡主更是早满了十九岁。这个年纪, 不要说堂姐弟, 哪怕嫡亲姐弟都该严守礼数, 更遑论毫不顾忌的牵手——就算真的是年幼小儿女玩耍,又有几个是十指相扣地牵手的?
赵珂从前只知道皇帝和永乐郡主亲近,还为之没心没肺的高兴——赵家是坚定的皇帝一党,永乐郡主手握大权,她和皇帝越亲近,朝局就越稳定。然而在看到方才那一幕之后,赵珂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顷刻间他回忆起了许多事来。
比如百官从开年出了国丧时就一直上谏请皇帝充实后宫,奏折却全部被皇帝留中不发;又比如皇帝突然重修镇国公府,千里迢迢找来个柳氏旁支承袭柳氏香火;再譬如皇帝与永乐郡主亲近一事无人不知,皇帝时常出宫前往郡主府拜访,郡主亦时常留宿宫中,甚至宫务亦可由永乐郡主过问……
往日里赵珂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处处都是问题——可话说回来,等闲哪里有人会往这方面想?
我觉得我要完了。赵珂绝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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