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的那一刻,盛仪郡主突然听到母亲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抽气声。她拧眉转头,看向大长公主。
“那是谁?”大长公主愕然。
“你说什么?”盛仪郡主不解其意,“哪个谁?”
大长公主猛地抬手,握住了女儿的手臂:“那辆囚车里的。”
鸾仪卫的队伍正中,是一辆黑漆漆的囚车,它正随着鸾仪卫的队伍远去。大长公主却一反平时对鸾仪卫退避三舍的态度,甚至不顾仪态,一把揭开了车帘。
盛仪郡主满头雾水:“你干什么?那辆囚车里的是容……是清溪小筑的人!”
她满以为母亲要借题发挥数落她,然而大长公主缓慢而机械地转过头,目光中甚至带了恐惧。
——她在那辆囚车飘起又落下的车帘后,仓促一瞥间,隐约看到了一个死人的影子。
怀阳大长公主遭受的惊吓,明湘还不知道。
她正坐在桓悦身边,正大光明地翻看这些时日的奏折。
桓悦一边提起朱笔批示,一边说:“你真舍得把鸾仪卫交给我?”
“你在想什么。”明湘讶异地扬起了眉,似乎在为他的天真震惊,“‘名义上’交给你而已,暂时安一安邓诲的心。”
桓悦举起一只手,示意自己明白了:“我会乖乖当鸾仪卫挂名的主人,皇姐放心。”
他举起手的时候忘记手里还提着朱笔,于是朱砂溅落,不但奏疏上滴上几滴朱红,还飞溅到了他的发丝上。
桓悦:“……”
明湘从袖中摸出块帕子,去擦桓悦鬓边那一点深色。桓悦乖乖低下头,把朱笔放回原处,自有御前宫人来收拾。
“不太妙。”桓悦说,“这封奏折是叶问石上书表示准备归乡的,如果留中不发,他会不会以此为由当做朕在挽留他,留在京城。”
明湘思考一下:“那就发还给他——不过你弄得满本朱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对告老的老臣进行恐吓——嗯?”
她从桓悦发冠里发现一点朱红的珠串:“这是……”
桓悦笑吟吟弯起眼:“皇姐给我的赤玉珠串,自己不认得了?”
“你拿它来束发,还和发冠一起用。”明湘缓缓地道,“不怕扯到头发吗?”
“还好。”桓悦狡黠地眨眨眼,“我的头发还算浓密,扯掉几根也看不出来。”
“我一直都很疑惑。”明湘无言以对地松了手,“你的奇思妙想到底从哪里来。”
“啊。”桓悦笑起来,“其实我最初是想和皇姐结发的,但是皇姐执意不许,只能拿皇姐给我的赤玉珠串束一下发,勉强安慰一下自己。”
他一说,明湘就想起来,她有一天早上醒来,只见桓悦一手支颐笑吟吟望着她,明湘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想要接着睡,忽然头皮扯得一痛,顿时清醒了——桓悦趁她睡得正沉,把她的一绺头发和自己系在了一起。她恼怒之下,责令桓悦尽快放开她的头发,于是桓悦坐在床边解了半天,明湘自己转过头去,又睡着了。
“你管这个叫结发。”明湘说。
她无言以对的神情几乎要满溢出来:“我剪一绺头发给你,你自己慢慢结。”
桓悦摆手拒绝:“不必不必,玩笑而已,皇姐无需为了我一句笑谈损伤身体发肤。”
他自幼作为太孙,金尊玉贵众星捧月的长大,上至皇帝下至僮仆,全都将他看得金贵无比,翻来覆去地在他耳边念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万不可损伤分毫,连他梳头时多掉了几根头发都要大惊小怪半晌。
明湘却不答,她瞟了桓悦一眼,忽而从荷包里摸出一把极其精致小巧的几寸长的匕首,桓悦甚至来不及阻拦,她已经抬手割了自己一绺头发递给桓悦:“拿去慢慢结。”
同时拍了拍桓悦的脑袋。
桓悦:“……”
他捧着明湘的那一绺发丝,忽然抬手,抱了抱明湘。
“皇姐。”他文不对题地道,“有我在呢。”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三千字推翻重写,所以晚了一点,鞠躬
巫蛊
除夕即将到了。
正值南北开战, 徽宁四年向着徽宁五年过渡的这个年并不如何盛大。哪怕是宫里,因为皇帝与太后念及民生多艰,有意尚俭, 宫宴也要跟着从简, 如此一来,百官宗亲更不敢越过皇帝去大操大办。
明湘挑起车帘,望向长安街两侧的朱门高第,肩膀一重, 是盛仪郡主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辛苦你了。”盛仪郡主说,“其实你没必要陪我过去,我看你这些天忙得昏天黑地。”
明湘捏捏盛仪郡主的脸:“是啊,所以我今天休息半天,正好出来陪你。”
盛仪郡主笑起来,但很快又叹了口气。
马车很快到了北司门口, 怀阳大长公主先一步从前面那辆马车上下来, 立在北司门口, 仰头看着上方高悬的牌匾,神情似乎有些复杂。
明湘和盛仪郡主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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